晨曦微露,宫门已经停靠了不少马车,大臣陆陆续续走进宫内,皆齐聚在朝堂中议论纷纷。
“皇后娘娘到——”
此声一出,大臣们纷纷站好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坐在龙椅上,伸手示意:“平身。”
大臣起身后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皇上情况如何了?”一个大臣走了出来。
皇后只是澹澹地说了句,“还在昏迷。”
下面的大臣满是慌乱,更怕皇帝突然就西去了,皇帝还未交代过什么,若是这么一来,他们岂不是成了无头苍蝇?
“众位大臣不必忧心,皇上前些日子也跟本宫提及过立储之事。”
皇后的话像是给大臣吃了一个定心丸,瞬间一片安静。
“这长幼有序,皇上说,大皇子可任储君之位。”
果然,皇后并没有让右相失望,而下面的大臣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规矩向来如此。
正在此时,左相却站了出来,“皇后娘娘,臣有异议。”
众大臣齐齐看向左相,右相更是气得牙痒痒,都是老家伙了,这左相竟还要跟他作对。
皇后也是没料到左相会出来说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左相见皇后不语,继续说:“虽说这长幼有序,可一国之主,最重要的是才能,若是君主无能,那是国之灾,大皇子恐怕难当此重任。”
还未等皇后说话,右相便迫不及待地反击,“左相大人也敢妄议皇室?大皇子是何等才俊,岂能由左相大人抹黑?”
左相不慌不满地微微转身,对上右相,“虽说这大皇子与右相大人沾亲带故,但右相大人可不能偏袒大皇子,这可是一国之事!”
右相当机立断,“我只是就事论事。”
大理寺卿随即上掏出一个本子上前递给左相,左相拿起后对右相说:“这是当年逡县水灾,大皇子向皇上请命去建逡县救灾的银两去向,右相大人可过目。”
右相接过本子一看,眉头紧锁。
“这八万两纹银真正救了多少人,右相大人如今心里也明白了吧?”
站在一旁的宋睿开始按捺不住了,当年的事做的那么隐秘,怎么可能让人抓了把柄?
皇后一听也根本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走下来,伸手拿过那本子,扫了几眼之后,瞪着宋睿。
“这真是你做的?”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年逡县水灾,宋睿主动请缨去救灾,她还很欣慰,宋睿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宋睿阳奉阴违,那是多少人命啊!
“母后……我……”宋睿慌了,毕竟贪污之事在皇朝本就犯了大忌,更别说还搭上那么多人命。
左相冷静地看着这一局面,“把人带上来。”
随后,有守卫带了几个蓬头垢面的人进殿,宋睿看清那几人的面容,更是吓得不轻,可都是当年和他一起贪污之人,怎么会……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些人都是辞官云游去了,怎么还能给人抓到?
右相也是没料到宋睿一向做不出什么大事的样子,竟能干出这种事来,还让人抓了把柄,真是愚蠢。
“皇后娘娘,储君事关一国,还望皇后娘娘三思。”左相开口。
皇后开始犹豫了,毕竟出了这种事,要是执意让宋睿上位,恐怕难以服众。
“这皇朝规矩,左相大人可是忘记了?立长不立幼。”右相给了皇后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
“右相大人说的对,当时大皇子还年幼,不懂处理政务,如今他早已不同了,自然是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礼部尚书出来替宋睿说话,显然是右相的人。
“大人此言差矣,就算当时年幼,可小小年纪,处事就这般不干净,谁敢保证若他真得了储君之位不会再犯呢?”大理寺卿毫不示弱。
“劝你慎言,大皇子乃皇室,岂能由你胡乱揣测?”御史大人也站了出来。
“这黑纸白字的证据摆着,任谁见了都会怀疑。”
“不论如何,就是不能乱了规矩,大皇子乃嫡出长子,必要为储君。”
“储君之位选拔是看明智和才能,明君才能让人信服!”
“大皇子也是有其才能的,怎么就不能让人归顺了!”
“大皇子有何才能,估计大人也是最清楚不过。”
“你莫要看轻人!”
……
朝堂之中瞬间分为两派,左相一派反对大皇子,右相一派支持大皇子,都在唇枪舌战、喋喋不休。
皇后有些头疼地扶额,招来一旁的公公。
公公走了过来,张大嘴巴,大喊:“停——”
朝堂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储君之事,容后再议,退朝。”
皇后说完,拉着宋睿就走,她可不想再留下听这些老家伙叽叽喳喳的。
这两排大臣也还是互相看不对眼,可还是规规矩矩地恭送了皇后,才渐渐散去。
宋和出了门便找到左相,对他一拜,“多谢左相大人相助。”
左相伸手扶起宋和,“四皇子不必多礼,这事微臣该做的,四皇子不必妄自菲薄,皇上对四皇子的认可,我们都有目共睹,如今这右相大人虽想支持大皇子,可这大皇子明显拙劣了些,恐怕这次,右相大人不能如愿了。”
宋和低头应下,继续和左相攀谈了一路。
直至最后将左相送出宫门,左相才喃喃自语了一句:“真是怪事,当年的先帝也是这般毫无预兆地就一病不起了。”
左相出宫,赵歌却进宫了,她许久未见宋澄,这便是来寻宋澄的,到了宋澄寝宫,却发现宋澄不在寝宫中,她思考了一下,便往西院去了。
安图是认得赵歌的,所以他一见赵歌便让开了门。
赵歌抬脚进门,走进屋中却不见宋澄,不禁有些疑惑,那冷面侍卫既然放她进来了,宋澄怎么会不在呢?
正思索间,赵歌听见后院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明明是同你一起一笔一划画的,怎么就不像你画的大雁呢!”
赵歌连忙往后院走去,只见后院的凉亭中并排坐着的两人。
慕恒坐得直直的,双眼含笑地歪头看着宋澄。
而宋澄则是一副没了骨头的样子歪歪地靠着慕恒,一手搭在桌上,摇着手腕,手中握着的画笔随之打圈,满脸娇俏地望着慕恒。
春桃眼尖地发现了赵歌,弯腰对宋澄说:“公主、公主,赵小姐来了。”
宋澄一听,往前望去,果真是赵歌,她连忙丢下画笔,朝赵歌跑去。
春桃准备跟着宋澄,却发现慕恒未曾有动作,平时慕恒可是恨不得时时呆在宋澄身边的,她不禁疑惑:“世子不跟着公主吗?”
慕恒只是低头拿起宋澄刚刚拿着的画笔,平静地吩咐:“她们许久未见,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你将此茶端去便出来,莫要打搅了她们。”
春桃应下,端着一旁的茶壶进了屋,放下后顺手拉着赵歌带来的婢子一起出来了,她不敢和安图呆在一块,更不敢和那慕恒呆在一块,索性不如和这婢子扯些话,也好让宋澄和赵歌方便说话。
宋澄抬起茶壶给赵歌倒茶。
“如今倒是许久未见你了。”宋澄说。
赵歌刚抬起茶杯的手又将茶杯放下,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你还说,我日日在府中,也不见你来寻我,原来是在和那楼兰世子……”
宋澄笑着,也不否认,不过她心中清楚,不去找赵歌绝不是因为日日在这西院。
“莫气莫气,小歌儿这般娇弱,气伤了身可怎么办?”
赵歌哭笑不得,“怎么说得我像泥巴做的,我那么弱不禁风吗?”
宋澄佯装认真地点了点头,赵歌一下被逗笑了,不过她仔细端量着宋澄,却发现她脸色过于苍白,那下巴也有些尖尖的,看似是消瘦了不少。
“澄儿,可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瘦了?”据她所知,宋澄并不会像寻常贵女那般节制吃食来维持身材。
宋澄的笑有些僵硬,她伸手抚上脸颊,心想,如今已经病得这么明显了吗?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着了吧。”宋澄随口扯谎。
赵歌一脸心疼地握住宋澄的手,近些日子来宫里发生的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也莫要太操劳,我知晓你看重四皇子,四皇子也很争气,我爹爹说了,他会一直支持四皇子的。”
宋澄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来跟你辞行的。”赵歌垂下了头。
辞行?宋澄有些讶异,她可从未听赵歌提过要去哪。
“我爹爹说,如今皇上病重不醒,朝中恐有大变,让我先去外县躲躲,等事情过了,再派人将我接回。”
果然不论何时,左相都在为赵歌打算。
“那你便去外县躲好,事情没结束,你可不准擅自会城中。”宋澄拍了拍赵歌的手。
赵歌微微皱眉,“其实……澄儿,你可以和我一起走。我跟爹爹说过了,他定会安排够人手,护送我们一起走的,如今这储君之位落空,我看朝中很难太平了,我知晓你虽不似一般女子,可还是别参与进这些事的好,太危险了。”
宋澄垂下眼帘,笑容有些消失,“我知道,可我不能走。”
“澄儿。”赵歌有些着急,“你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都是那些男人斗得头破血流的事。”
宋澄抬头看着赵歌,赵歌当即明白了,也低下了头,其实刚开始左相要送她走的时候,她也犹豫过,因为那人独身留在这混乱的城中,她也不放心。
可她还是选择走,因为那人曾来见她,答应她,他会活着,并且让她出城。
“如今有些事,我不便与你言说,只是越是此时混乱之际,我更要留在他身边。”宋澄一脸坚定,她知道她时日有限,她只想日日无憾。
“你……可真是……”赵歌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小歌儿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呢。”宋澄捏着帕子给赵歌擦泪。
之后,宋澄又和赵歌聊了些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时辰了,赵歌再不走,便到了关宫门的时间了。
慕恒走了出来,和宋澄站在门口送赵歌。
赵歌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宋澄,宋澄向她挥手,不知为何,她只是觉得心里甚是落空,总是想再多几眼宋澄,好似宋澄下一秒便要不见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