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林的冬天不算太冷,但因年关将至,营地的人明显比平时少了。
酒和尚来的那天,天降小雨,陈凡还在屋内坐定,便被门外地瓜的叫声给扰了清修。
陈凡从屋内走出来,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位身材魁梧大腹便便的光头大汉,最醒目的便是他腰上系着的一个硕大的酒葫芦,估计得有小地瓜脑袋那么大。他站在小和尚的身边,二人均是破衣烂衫。
地瓜冲着陈凡咧嘴大笑:“陈大,这就是俺师父!”
师徒二人都没举伞,被淋成落汤鸡造型,乍看一眼还有几分滑稽。
陈凡连忙做了揖礼,将二人请进屋中。
草屋陋室本就简单,虽说被洛凝儿归置的还算干净整洁,但连基本的家具都没,再加上酒和尚体型庞大,这一坐进来瞬间便将小屋塞的满满的。
“大师,寒舍简陋,也没备下茶水,怠慢了!”
酒和尚摆摆手,大度的道:“洒家有酒就行!”
说完解下腰上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这才意犹未尽的道:“是洒家师徒叨扰了,实在是着小雨淅淅沥沥下的烦躁,等雨停了,洒家就走!”
陈凡摆手,连称不打扰,眼睛却瞄了一眼屋外。
这雨虽小,但绵绵不绝,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洛凝儿带着小灰出门了,他们俩一个妖魃一个朱厌兽,瞒的了营地那些散修的眼睛,但眼前这位可是如假包换的归元境界,瞒不瞒得住可就另说了。
“陈大,师父这次来是给俺送这个的!”
地瓜从怀里掏出一本锦布套封的册子,上面写着鎏金的几个大字:天机阁将星赛邀请帖。
打开册子,里面写着邀请地瓜参加顺天二十五年在白崎山举办的将星赛云云。
陈凡没想到看起来稚嫩的地瓜竟是与自己一般大,更没想到,距离将星赛还有五年,神山的邀请帖已经开始派发了。
“牛!”陈凡竖起大拇指,“倒是没想到,神山这么早就开始发帖了!”
“神山的名帖会发三次,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具名贴,主要针对各门各派最具潜力的弟子,第三次是无名帖,由各堂正史负责派发,对象则是那些不愿留名的江湖游侠!”酒和尚解释道。
“师父,那俺这是第几批啊!”
“当然是第一批,虽然你小子修为不怎么样,可你师父我却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啊!”酒和尚王婆卖瓜,一边自吹自擂,一边又灌了几口酒。
话刚说完,便打了个酒嗝,一股酸腐的味道扑面而来,也不知这位大师早上吃的是啥。
地瓜听说自己是第一批受邀,很是高兴,但随即想到自己的修为,脸色又黯淡下来。
“师父,俺都还没到通玄,恐怕拿不到将星的!”
酒和尚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徒弟,满嘴酒气,十分鄙夷的道:“想什么呢?就你还想当将星呢!”
陈凡在一旁听到这番话,实在哭笑不得。徒弟有心,师父就算不鼓励,也不该如此落井下石啊。
好在酒和尚随即意识还有外人在场,稍稍收敛。
语重心长的再道:“徒儿啊,为师跟你说过多次,你天赋平庸,智力上又有所欠缺,根基就更别提了!洒家当年第一次见你时,你正在与狗争食,能到金刚境,你就阿弥陀佛吧!”
这番话倒是没有鄙夷嫌弃的语气,但这话里话外还是觉得地瓜一无是处啊。
地瓜被自己师父一通打击,耷拉着脑袋很是沮丧。
酒和尚见到他这副模样,并不出言安慰,举起葫芦又美滋滋的来了一口。
坐下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说话不过十句,酒和尚这酒喝的得有十几口了。
陈凡虽然对酒不懂,却也闻出这葫芦里的酒,酒味刺鼻没有半分醇香,应该不是什么好酒。
“陈公子,洒家得谢谢你!小地瓜都与洒家说了,若不是你每三日陪他一起去林里捕猎妖兽,洒家这次还要不到这么多酒钱!”
这段时间,营地的修者少了,陈凡和地瓜每次进林的收获还算不错,陈凡分了七八两碎银子,小地瓜只会多不会少。
“不过徒儿啊,你还是要继续努力!洒家可馋死了平京城里那家老字号的桃花酿了,半年前去,又涨价了,以前十文一碗,现在涨到三十文一碗啦,那碗巴掌大,盛的酒就遮个碗底,舔一口就没了!”
说起桃花酿,酒和尚一脸陶醉。
“我回来啦!”
门外传来洛凝儿娇俏的声音,她捧着一束花,刚把滴水的小油伞靠在门边放好,湿漉漉的小灰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屁颠颠的。
“看我摘的花,不错吧!”洛凝儿献宝似的举着花进来,却看到满屋的人,愣了一下。
酒和尚打了个酒嗝,目光在洛凝儿和随后进来的小灰身上稍稍停留。
再想细看,已经被站起身的陈凡给挡住了。
“大师,这是舍妹陈小,和家养宠物小灰!小户人家不懂规矩,大师见谅!”
说完,陈凡扭头对洛凝儿使了个眼色。
洛凝儿聪慧,朝着酒和尚盈盈一拜,便拽着吱吱乱叫的小灰去了隔壁草屋。
“你家妹妹可是有趣的很!”酒和尚醉眼朦朦,瞟了陈凡一眼,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陈凡心头一颤,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心里就想着这雨赶紧停,赶紧送走这尊大佛。
酒和尚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再多言,后面半个时辰,都是数落徒弟地瓜。
酒大师一边骂,一边喝酒,不知不觉的葫芦就见底了。
“雨没停,酒却喝完了,真是晦气!徒儿,为师就不多留了,得赶紧上路,赶在天晚之前,到镇上再打一壶新酒!”酒和尚站起身,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
与陈凡拜别,师徒二人冒雨离开草屋。
出了营地,酒和尚一脸醉态瞬间一扫而空,他拍了拍地瓜的肩膀问道:“那陈大的妹妹,你瞧如何?”
“陈小?俺跟她不熟,有时候俺去找陈凡,她总要玩笑两句,俺听不了她说话,更看不了她的人,俺一看就脸红心跳,连呼吸都急促!”
“那是,那小妮子媚骨天成,最会拿捏你这种的小男人!”酒和尚笑道,随后又眯了眯眼,“陈大气息沉稳,陈小气息虽弱,但也透着一股怪异,便连那小猴子也透着不寻常!这一家人,实在是有趣!”
“师父,俺不觉得他们有趣,就觉得他们是好人,尤其是陈大,他是俺交的第一个朋友,对俺真的很好!”
酒和尚低头看了一眼傻傻的徒弟:“洒家入世六十年,唯一见你有颗玲珑菩提心!你若觉得一个人好,那个人想来是真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