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昱芩心中,最大的情敌,就是陈若叶。想不到,她会约她见面。谈什么呢?谈以廷?难道她对他,还念念不忘?
她这么想,是因为她完全不了解若叶。她把她想得太简单,太肤浅了。
她陈若叶,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跟另一个女人讨价还价。
她最不屑做的事,就是泡杯茶,跟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喜欢三言两语,直截了当地把话交代明白,然后散人。
人生不过几十年,把光阴消耗在闲聊上,不划算。
一坐定,服务生的茶还没捧上来,若叶直截了当地问。“你爱魏以廷吗?”
她的开场白,就把顾昱芩雷住了。她与若叶有过几次照面,这种面对面、心平气和的交谈,还是第一次。
“当然。”她毋庸置疑地回答。
“爱他,为啥不抓住?”她的快言快语,差点令昱芩误以为,她在嘲讽她——既然爱他,为什么没追到手。
服务生端上茶来,给她俩分别倒了一杯。
“我为什么抓他?”昱芩察言观色,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有芥蒂,故作高傲地回答。
端起茶杯,她喝了一口,有点烫,放下茶杯,盯着昱芩眼睛。“你不爱他嘛,这话,当我没说。”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昱芩沉不住气,不耐烦地问。
用手捂住茶杯,若叶看着她眼睛,真诚地说:“知道我找你,不合适。但我跟你说的话,句句是真心话。我希望,你跟以廷在一起,好好爱他,给他以扶持和帮助。”
怔了半晌,昱芩质疑道:“你真希望,他跟我好?”
她肯定地点点头。
“至少目前,除了你,没人能给他更好的爱。”抿一口茶,若叶说,“以廷有时候有点孩子气,有点言不由衷,你要试着走进他内心。他才会真正接受你。”
“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恨我吗?”昱芩翘起二郎腿,露出一双又尖又高的鞋跟。
盯着她瀑布般的长发,白皙的面庞和亮晶晶的双眸,若叶心想: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他为何不爱呢?难道他俩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怎么会恨你呢?”若叶展颜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糯米牙。“爱和不爱,不是你我可以主宰的。只看缘深缘浅罢了。”
“唉!”她长叹一声,无奈摇头道,“我跟他,怕是没缘。”她终于跟她的“情敌”敞开心扉了。
“缘分,要靠自己争取。不要放弃,相信你可以的。”若叶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知道吗?我没信心了。他看到我,就像踩了地雷一般,原地就爆炸。仿佛我是妖魔鬼怪。我不敢靠近他。”
她蹙着眉,烦躁地撸撸披散在肩上的长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以前对你这样吗?”
他俩打小就认识,应该非常了解吧?后来为什么分开了?据推测,以廷读书时,不断刁难她,找她的茬,就是他跟昱芩刚分手,最痛苦的时期吧?
“以前也排斥,但不至于这么激烈。最近,尤其他跟潘矜禹传出绯闻后,就这样了。”
“他和潘矜禹之间,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调查到?”
“我从没想过调查她,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你这么说,倒提醒了我。”
她也不是表面上那么不可一世吧,高傲,冷漠,都是伪装,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而已。
“前段时间,他住院的事,”她想问若叶是否知道,忽想起在病房见到她。就改口说,“他还抑郁了!我真搞不懂。”
八卦的事,若叶不想参与,就告辞而去。
回到小区,好不容易停好车,从车里出来,看到一个黑影,在她眼前一晃。
“以廷,出来吧!”若叶猜出是他,没回头,朝着空处,喊了声。
看藏不住了,以廷才从背后走出,靠在一根柱子上,他问:“你对我,很失望吧。”
“知道就好。”她没抬头看他,不想看。以前,她还觉得他像个男人,近来的好几件事,让她觉得,他连男人的最后尊严都丢失了,越发失望了。
“若不是那人在场,你也会扇我两耳光吧。”他抬起眼皮,从额头往上看她。
“那人”,指的是书俊。
他的话,使她想起他跟于洁的事,若叶的怒火一下窜上来。“你还有自知之明?你不照镜子吗?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还像个人吗?魏以廷,我对你,不止失望!”
“我知道!”他低下头,自卑道,“我没资格做人。”他抬头,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那个张扬跋扈,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魏以廷,到底哪去了?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家庭?事业?爱情?还是什么?
“以廷,你能不能坦诚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让我、真的,很失望!”她拧着眉,揪心得胃疼。
见他一言不发,若叶放低声音,耐心问道:“你生病了吗?得绝症了?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你可以跟我说吗?”
“你还关心我吗?”他直视着黑暗中她的眼睛。
她拧紧眉,摊开手,真诚地说:“当然!你我又不是敌人。像个男人一样,好好活着,拿出勇气和自尊来,不行吗?”
“我做不了男人,我不是男人了!”他低声吼道,声音不大,却有声嘶力竭之感。
她愣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了男人”?难道他……?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丢脸的吗?”他吞吞吐吐,难以启齿地,恨不能钻进地缝。
骄傲无知地活了二十八年,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连个普通男人都做不了,他能不崩溃吗?
“我不管!魏以廷,不打起精神来,就别见我!”撂下这话,扭头走了!
她走出几步,他从背后,大声问:“那个男人,你爱他吗?”
“是的。”没回头。
“不管遇到什么阻碍?”他再问。
没回答,心事重重地上了电梯。
家门口,站着一个伶俐的女孩。她穿着橙色加绒卫衣,耳里塞着耳麦。荷叶头,柳叶眉,丹凤眼。好清丽的女孩!
这女孩,好面熟,像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