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格顺着溜槽滑下三百丈多深,便置身于一栋宽敞明亮的石室之中。零点看书 .org
室内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布置典雅合理,日用所需应有尽有,一个老人蹲在火炉边泡茶。
一看老人的长相,龙格不由哑然。
老人身材矮小,额头尖突,獐头鼠目,鬼眯日眼,特别是两撮灰白稀疏的髭须十分对称地配在上唇边缘,更把他显得过分的猥琐与阴丑。
他一身麻衣,大袖破了半截,四处都是补丁,生不像一个丐帮中最没有地位的无袋弟子。
孤穷寒苦的老人啜了一口茶,咧嘴而笑,点着头说:“要得,要得,气感强,长得也好看。”龙格脸一红,苦于做声不得。
“咦,你中了什么邪术?”孤穷老翁大为惊诧。
长髯老翁也从梭槽中滑了下来,接口说道:“据我观之,这小伙子是中了这条红绳的封禁了。这条绳子,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道法绳!”
“什么?”孤穷老叟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长髯老翁道:“你我皆是半圣,就算是混元灵宝,也不可能让人感到如此无从下手吧?”
孤穷老叟道:“天道法绳,自然只有天道圣人才能凝聚出来。这是道主的神通,最起码,也要太易天君才能破解。这孩子怎么可能得罪道主级的大人物?法绳捆身,龙拳大陆谁人能解?不是永远如此下场了吗?”
二人相顾无言,只有将龙格像一根木头一样平平展展地放到洞中一处石台上,不时对之长吁短叹。
时间就这样在无奈与伤惨中一天天度过。
龙格没料到梅剑芳居然能够找来如此神异的东西对付自己,心中无比惊痛,怆然凄苦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
从此,他开始努力运转肌体活性异能,只盼早日解禁。
两个老人亦是绞尽脑汁,使尽手段,却动不了那天道法绳一丝一毫。
曾听贝若菡说,梅剑芳在地星的时候就已经拜入凤尊女娲氏的门下。
凤尊是大道圣人、天父盘古的弟子,想来应该已经修炼到了天道圣人的果位,不然梅剑芳的法绳从哪里得来?
天道法网,大道锁链,这便是天道无极和大道造化的基本标识。
法绳,不过是法网的其中一段。
过了一个月,龙格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被石化了的日子,只好第二次呼唤武魂系统,启动了没有境界限制的义龙十战。
义龙十战自然无往不利,一股庞然无俦的精神力无声无息间像电流一样钻入天道法绳,轻松抹除了这古怪绳索的一切威能。
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立即投射天意神识,找到梅剑芳,来个快意恩仇。
但是,一想起这位老师情人,他就心乱如麻,进退失据。
而且,遇到这两位古仙似乎充满了不同寻常的巧合。为求发现其中蹊跷,他不动声色,让绳子继续缠在自己身上。
他计较停当,忽然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我似乎可以说话啦!两位前辈,晚辈龙格,给二位请安了。”
“天啊!”二老皆是色动神飞,“你居然可以将法绳禁锢冲破一丝?太始圣人都应该做不到啊!”
龙格苦笑道:“前辈过誉啦,我也就仅此而已了。除了说话,也就还能眨眨眼。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长胡子老者高兴得活蹦乱跳起来,“能说话也不错啦,终于有个人陪我们聊天了,幸甚!幸甚!”
穷腮老人神情很是落寞,“他叫独孤长乐,我叫司马长恨。我们被囚已经很久了,你多半没听说过吧……”
龙格肃然起敬,这不是跟龙丑与小活佛二人齐名的两长嘛!他颇为兴奋地道:“想不到我龙格大难不死,还能有幸亲眼目睹两位前辈的绝世风采,老天爷对我不薄的了。”
长胡子老头独孤长乐说:“是啊,你的确得天独厚啊——我俩正愁着一个光照千古的伟大发现难以找人发扬出去呢!”
可惜龙格这时候对什么发现都很冷淡,难道还能发现真靇掉到瞬界来了不成?
义龙十战够牛逼了吧?
可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年的寿命又被蒸发了啊!
原本还能活十一万六千六百四十年,如今只剩下十万三千六百八十年啦……
再少了这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年的寿命,想要修炼成九魂之身的可能性已经完全不存在啦!
“前辈呀,我已经癞蛤蟆被牛踩着,周身都是病啦。老死于此,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妄想继续折腾,纵然得马,焉知非祸?”
此言一出,独孤长乐和司马长恨顿时愁上心来,皆慨然长嗟,喟叹不已。
司马长恨摇摇头对独孤长乐道:“虽然这孩子是麻子照镜子——个人观点,也可能说明时候还没有到啊……”
这一天造地设的洞府就独有上面那个小洞是出口,其余各处只有几丝裂缝放进光来。石室向南的一道门进去二丈见深,有二泉,其一冰凉刺骨,甘美可口;另一泉咸味颇浓,含盐量重。
二老能将远处的飞鸟吸入洞中,一掌能够把一只山鸡打熟,洒上卤泉之水,味道鲜美至极。
两人都颇具人情,常常跟他吹牛谈天,武林掌故、四海轶闻、地理天象、诗词文章,样样头头是道,令他获益良深。
他未曾料到在这不天不地的鬼地方还能碰着两个包罗万象、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的世外高人,心下自然由衷折服。
他天生对老人有一份亲近之感,不说像对黄炎那样无施不效,至少也是感鸣与共。。
有一天,独孤长乐哼哼唧唧地从另一道石门中走进来,用无比关爱怜惜的目光注视着他,只是叹气。
他忙问何伤之有?老前辈道:“宙斯邪神图谋不轨,将我囚禁于此,那时我已经八十六亿岁了。二十年前长恨兄到此,则已百零九亿岁,可谓枯木朽株,半截入土矣。
“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本来就是秋后的蚂蚱,兔子的尾巴,困居在此,权当是已经脱离苦海,这也未尝不可。可是,孩子,我看你还不到三十岁,大好青春,前途无限,终老此间,诚为可悲可恨之事啊……”
龙格身受梅老师此番加害,本已折磨得苦水腐心,长悲刻骨,于是顺水推舟地回答说:“晚生心如死灰,哀莫大焉。无主孤魂,随遇而安可也。”
司马长恨仰天悲呼一声,道:“如此看来,作为万恶之源的牧龙会和创天教,他们高枕无忧、逍遥法外的快活日子,还长着哩……”
一听这话,龙格浑身一抖,热气上冲,问道:“二位前辈乃是曾经的三绝中人,牧龙会有什么能力将您二老拘禁在这里呢?”
司马长恨牙齿都差不多掉光了,可他也不忘紧挫一下,愤恨至极,厉啸一声,说:“宙斯和因陀罗等人,就算没有化功石,威能也足以镇压任何一个光区。我龙华正族虽然门派万千,但总体看来都是大同武学,不需要依靠请神、召唤、信仰等等出卖灵魂的伎俩来增强力量。
“牧龙四派和创天教都在推行宗教信仰,差别只是多神和一神。他们选择信仰,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寄托给一个或一批神主,接受主的轮回系统。这样做的恶果是永远做傀儡,无法超脱,离不开轮回。好处却是可以召唤神主的分魂,强行提升自己的实力。
“仅仅只是凭借这种歹毒无穷的召唤邪术,我泱泱正族,便永远翻不了身啊……”
一经提醒,郁孤值忽然想起了麻木不仁的龙华武林现状。很多人当年都是一些叱咤风云的人物,若非桃李遍天下的一代宗师,也是不可一世的巨邪孽擘。
可是,现在他们好像真的与殖民者共存共荣了!
大家尽皆甘心情愿地苟活于番人的铁蹄之下,有滋有味地享受并捍卫着顺民的奴隶人生,实在令人痛如击股,不寒而栗!
一念及此,龙格对殖民者天生的椎心之痛,又将他的热血刺激得沸腾冲荡起来。
“前辈,我龙华正族,当真凡有人处尽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吗?”
“狠人自然还是有的,毕竟是天地正族,当然从来不缺天才。”独孤长乐道:“比如北犼孔蔚蓝,本来就是从天界返回黄粱界隐居的太初圣人。可惜的是,这位圣人对一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常常见死不救,以至整个北疆,具沦陷于泰坦门的魔掌之下。有圣人亲自坐镇的北周帝国,和爹不疼娘不爱华云帝国,同样沦为悲惨的全殖民地。”
司马长恨又说:“江湖中的有识之士,亦尝趋虎吞狼,生方设法让孔蔚蓝去对付泰坦门。可她坦言自己奉行泰然策,不管番人如何嚣张跋扈,她总是安之若素,软硬不吃,滴水不漏。
“反正是既不与侵略者为伍,也从不与他们作对,坐看哀鸿遍野,永远泰然自处!
“真是绳子尽往细处断,泰坦门吃桃子照着软的捏,与北犼彼此心照不宣,各自为阵,说来说去,受苦的只能是整个龙门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