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格意在发动群众,而不是展露个人能力,故而左闪右避,前翻后滚,搞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不禁让人大失所望。.org 零点看书
丰臣一剑这套剑法叫雷霆九击,本是昊天门少主桑道孁早年赏传的防身绝技,堪称高人传授,名师指点。
没想到刚第一式“风云乍起”的解数丢出,便令他心下大虚欲溃!
想自己一代名匠,声名素著,今日居然手持利刃而奈何不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混混,当真是癞蛤蟆生疮——把点显掉了。
他自负剑术精妙,哪里将一个后生放在眼中?
一击不中,反而极大地激发了他大模大样目空四海的脾性,第二式“天地苍茫”跟着就豁然出手,步踏九宫八卦方位,身形扭幻无常,剑路先挑再斩后戳,剑花纷纷闪闪化成十三罡式,端的是诛仙刺神的凌厉杀着。
龙格无心恋战,暴退丈余,从九阴真人和菩提禅师中间夹穿而过,方才脱险。
这时,一直木然无语的老禅师合掌颂佛,说道:“两位暂且住手,先把大事相商,且容日后决斗。”
丰臣一剑数战无功,已经心生胆怯,这时老脸一红,冷冷一哼:“就听大师一言。小子,你给我记好,总有一天,老夫要把你碎尸万段!”
龙格冷冷哼了一声,当即顺势下台。
梅剑芳座中银牙紧咬,这时才把心放下来。本要呵斥丰臣一剑几句,龙格低声对她说:“算了,先忍了这口小气,以免扰乱大会进程。”
九阴真人道:“情绝虽然属于三绝之一,但他总是忽邪忽正,既不着调也不靠谱,这事再无疑议。
“他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则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我南华一派也不能屈和。
“贫道以为,还是我们自己来拯救自己要紧。既然灵、魂二贼行将亲自出马,料来日后惊险委实无可预量。依贫道愚见,莫如严令各派弟子,千万不与他打擂较技。大家各自整顿门户,日夜勤修苦练,严阵以待。
“教贼来时,大家共同联手奋起,凭地理山川之险阻,出奇兵掩杀,未尝不胜券在握啊。”
“唉……”
黄苍远长叹一声说:“正所谓‘闲时不烧香,忙时抱佛脚,’来不及啦。俭腹高谈何益?我们那样做,表面上看来是摩拳擦掌,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实乃坐以待毙耳!
“怕只怕,到时我们整座大陆,各路尽都鸡飞狗跳,水尽鹅飞。别说韬光养晦忍辱偷生,就连为虎作伥充当叛徒的机会,都不能有了啊……
“十年前,我奉家兄之命上金山拜会妙龙师太,途经百盘山下,不幸与二屠遭遇,大战起来。不出一时三刻,我的八位弟子即分尸于他们的龙凤阴阳铲下!”
黄苍远目中惊光透出,全身索然一抖,打了个冷寒噤。
丰臣一剑虽然狐假虎威,春风自得,令江湖中人多数心怀怨望,然而其天性倒是童心未泯,好奇至极地问:“你怎地没死?”
黄苍远道:“我当时悲恐无状,自忖也是难逃活口了……”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略略有点儿羞惭,悠然道来:“长亭别宴时,家兄说过,紧急关头,我们可以假投降,所以,我说,我愿投降。
“哪防夺命神尊阿斯拉哈哈大笑道:‘黄种贼天性唯物而辩证,最难劝化,我们只是要你们的小命啊!’
“正在这时候,从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及其嘹亮而洪巨的声音:哲布列和阿斯拉,你这两个无耻之徒,岂不闻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耗子无脸抠甑底?我说过二十年内不准许你二人往东南跨过百盘山,你们却公然失信!非要找死不可吗?’
“二屠向东方吐音道:‘扬大侠,你到西边来视察我们的踪迹,就不怕东边出事吗?’
“我知道,那在万里外的盖代奇人,必定就是情绝扬酷了。当时只听他说:‘昊天门和金乌派没有你们闪族人脸皮厚啊。’那嘲讽讥笑的意味,让我这大难不死之人大大地受活了一回。
“哲布列气得五内生烟,跌足大叫:‘好!我们马上就走。不过,我们在这儿杀了八个黄人,剩下的放他逃生,地上的尸体必须让我们剁碎了我们才走!’
“情绝遥遥说道:‘你西人可真是嗜血成性啊!人死固然如泥,可也不能那般作践,赶紧滚吧!’
“哪知二贼心意相通,不管三七二十一,争分夺秒地对我那些弟子的尸体进行砍剁,顿时血肉一片模糊,令人不忍直视呐!
“我一见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心胆俱碎,手足瘫软,呕吐不止。同门受此惨绝人寰的糟蹋我却没有一点勇气表示抗议,更没有拼命的念头,因为,那情景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眨眼间砍了几千刀,扬大侠赶到,二贼已经飞一般远逃而去了。我伤痛欲绝,扑在血肉上哭得死去活来。
“我哭了多时,听得耳后人语:‘前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我这才抬头观望,只见一个天神一般的人站在前边一座土丘之上,离我一二丈远。
“这人没有束发,古侠打扮,头戴紫金冠,身穿龙虎英雄袍,傲骨天生,气象高迈,疏懒自适。
“他的脸上,挂着几丝玩世不恭且不易觉察的笑意,眉宇之间飘忽着一段吞山吐月的浩气,玉琢似的鼻梁显得人格外英武挺拔,满月一般的脸盘子上布满了青葱葱的胡茬,使他看起来不怒而威,不重自严。
“他好像也在笑,却显得更加端庄肃穆。只是,他的目光很呆滞,动作及其迟缓,多半又似个神经失常之人。
“他对我说:‘我有一式‘周公问剑’的功夫,你若学会了定可报仇。’我说:‘壮士何必愚弄老朽?以我的功力,千万倍也赶不上闪族妖人,怎可凭学会一式剑法便胜了他们?’
“扬大侠顿时大发雷霆,厉声说:‘老儿混账!就算看不起扬某人,也不可怀疑孔大姐呀!凭他的一招半式,断然没有不胜之理!
“于是乎,我便向他讨教这一式所谓的‘周公问剑’。学了一个月,苦于连一成也没学到,其中精妙神奥之旨,更是茫然无知。在此期间,情绝自己也在苦苦钻研这套剑法,比我辛苦十倍不止,甚至常常半夜在睡梦中起来比划,练不成便捶胸顿足,嗷嗷大叫,而后横空扑地,复又酣然。
“有一天,他叫我演习一遍给他瞧,我勉勉强强凑合了一趟,料想自己的笨拙可能会招来辱骂,哪知他看后非常高兴,说:‘难为你了,孔大姐的武学震烁今古,万界罕见,你能领悟到这个地步,真奇才也!其实,我也没有资格教你,因为这一招剑法我苦练了三年也没有尽解其中的奥妙啊!想我扬酷一辈子自以为天下无敌,如今看来,给孔大姐提鞋都不配哩。’
“后来,扬大侠带着我到西域苏山国找到了灵魂双屠。二人虽然凶狠猛恶,对扬大侠却十分惧怕。扬大侠叫他们只用出上位神帝的法力来与我相斗,我便使出一知半解的周公问剑来对敌。
“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抬手之间,二人已被我挑中数处关节,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脸青鼻肿,焦头烂额!
“阿斯拉气得大呼小叫:‘扬酷,我哥两个固然不是你的敌手,可也只是稍逊一筹罢了,我们绝对不相信你会厉害到如此境界,这一招到底出自何门何派?’
“扬大侠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才懒心无肠地说:‘唉……这才叫博大精深!经刚才一试,我想,你们大概深信不疑,若这位老黄头的功力能达到你们的百分之一,你们准被他制住,任尔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力回天;倘若他的功力和你们不相上下,那么,他在一招之间,天下高手就算一拥而上,也必溃不成军!’
“哲布列说:‘我信,我当然相信!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功夫?’
“扬大侠说:‘何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呢?当我知道天下间有人的武学可以达到这般真正超凡脱俗的境界,便心灰意冷了。你我之辈何须存心积虑争强斗胜甚至图谋不轨?无论你我花费多大心思,结果也是不堪一击呀……天下间既然有这样的高人存在,所有凡夫俗子,当可收敛一切雄心壮志,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不就结了么?’
“二屠闻言,再也没有说出半句话来。第二天,扬大侠便领着我向东而归。
“回到南中以后,老夫退出江湖,躲进深山密林中精心苦练这一式‘周公问剑’。可惜十年过去了,我居然再也没有进步。
“相反的是,一式剑法到头来却被我搞得似是而非,越来越摸不着边际。好像是做了一场春梦,梦醒之后一切杳如黄鹤,无法寻觅……”
黄苍远言下伤感无限,其状之颓废萧瑟,还在深秋凄蝉之上。
龙格心里不禁大为好奇,情绝扬酷口中备受推崇的孔大姐,又是何方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