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码头谈判

温州的港口和周边已经基本被清空了。

温体仁和熊文灿站在港口周边的炮台上，举着望远镜观察不远处海洋上、悬挂着荷兰旗帜、东印度公司旗帜的武装商船。

很快，就能看到一艘小船从武装商船出发，七八个水手划着长桨，像是一只巨大的蚂蚱一般，向着福州港口划了过来。

“有趣，荷兰人居然是只要十三块整牛牛皮大的地方晾晒自己的货物，并且补充自己的物资。”温体仁在朱由检的大书房待得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股骄傲的心思。在他看来，陛下能够做到风澹云轻之间，一切灰飞烟灭，自己应该也可以。这些蛮夷，又怎么会是大明的对手。

“难道荷兰的牛很大吗？还是这是他们这些养牛的人的计数习惯，只能用牛皮来计算面积？”温体仁离开了大书房，说话就有一点轻佻。

“你莫要小看他们，你看看，能够造出这种跨越万里之遥的舰船的国家，何尝会是你口中的蛮夷？把你的轻视之心收起来，这些都能让陛下说出破釜沉舟这四个字的舰队，还是值得我们认真对待的。温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熊文灿本来还是想本着交好温体仁的心思的。谁也不傻，大家都知道这位能够在皇帝陛下面前做秘书，别说后期了，就是现在就已经前途无量。所以，平日里面本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作为人生箴言的他，倒是本着与人为善的心思，多说了几句。

可是，他倒是忘了交浅言深的道理，似乎一时兴起，说的有点多，也稍微有一点上官斥责下官的意味。

温体仁平日的做派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动不动就以温润如玉的君子自居，可是其实也是一个想要上进的骄傲的年轻读书人，一听到这话，在一时看着身边的众人，似乎有点下不来台。

熊文灿重视是重视他，可是在这个情况下，他哪有更多的心情关注温体仁心理上的小变化。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够了，就对着众人说道：

“走吧，随这我再去见一见这荷兰人，看看他们有什么把戏？你们也把眼睛擦亮一些。步枪手雷的什么就不要去了，把长矛和大刀放在手边。”

下来的是一个衣服都有一点不合身的神父，从晃晃悠悠的小船下来的时候，还差一点晃悠到海里去。倒是惹得这边盛装以待的熊文灿众人哈哈大笑。

熊文灿就没有要让这些人进城的意思。

“亲爱的将军，不知道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贸易船队的要求能不能得到满足。”

荷兰通译已经是第二次见到熊文灿了，他似乎都没有听完自己的神父啰里啰嗦的话，直接简单的翻译说道。

“按照文明世界的规则，每一个港口都应该无条件的接纳海上损坏船队的需求。更何况，您清楚的，我们需要的无非是十三张牛皮大的地方而已。在哪里，我们东印度区域的主教可以向上帝祷告。我们的军需官也可以按照更高的价格，购买我们需要的物资。例如干净的水，食品和蔬菜。”

温体仁向前一步就要表示同意的时候，却被熊文灿直接给伸手拦住了。

“没有我们皇帝用印的规则，似乎称不上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吧。所以，现在是你们的军舰需要再大明进港，那么我想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明确一下。”

温体仁看了一眼熊文灿，他才发现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他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似乎觉得身边的人看着他的眼光好像都充满了嘲讽。

在荷兰这边，后面有一个水手也站到了神父的前面，撵在神父开口前，说道：

“将军，神父似乎有点受惊，你要是允许的话，请让我给你解释一下，你们关于文明世界似乎有一点误解。我没有见过一个地方，他没有上帝的恩赐而称之为文明之地。我们去过很多的地方，很多的人都告诉我们，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部分。但是，请允许我直言，若是连最基本的沟通都不清楚的话，实在是称不上什么文明？”

他们要干什么？熊文灿心中的警铃大作。

按照一般的道理来说，他们现在根本就不会想要激怒自己才对。可是为什么这一次，这些荷兰人会变得如此的咄咄逼人？自己的皇帝陛下交待给自己的底线就是开战，难道我们对于这几艘武装商船的判断有误？还是荷兰人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

“如果黑暗和愚昧你们愿意称之为文明的话，那么我赞成你的意见。如果对于和自己不同的文化也充满傲慢的话，那么这种你们的文明就更可笑了。顺便说一下，我是一个将军，而不是一个文人。若果你们要是说这一次是讨论文化的话，那么就请明天早上再过来，我们也会选我们的高僧和道士在这里等着你们。对于我来说，我更希望的是直来直往的沟通，要么是语言，要么是刀剑。我想你们可以选择。”

对方也是一愣，他不知道的是，大明这么骄傲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在海洋上，他们从来就没有遇见过成编制的大明海军。从这些港口来说，虽然有些东方风格的类似战舰停泊在这里，他也觉得根本就和自己的轻型战舰也比不上。

也许是虚张声势吧。

“将军，我想你误解了我们的意思了。我们只是讲了一个世界中大多数海军的共识而已。我们要求的并不多。虽然我们来的是武装船，但是你也看了，我们船上的火炮并没有发言。如果它们发言，我想现在应该不是这个样子。你真的无法让我们靠岸吗？”

“想要靠岸可以，我们需要提前商船检查，并按照大明这个文明的世界的要求，派出我们大明专的军人小队看管你们的火炮和仓库。十三块牛皮占地的区域在那里由我们指定。每一块牛皮三万两白银的港口费用。其他物资也只能从我们这里购买，你付钱给我们，我们付钱给供应商人，”

熊文灿开始狮子大张口，反正已经得罪荷兰人了，现在不妨得罪的更很一些。他希望这些人拂袖而去，然后开始炮击福州，他就有正确的反击的理由了。

“将军，你知道这些并不是世界的规则和价格，更是荷兰不能接受的规则和价格。”

“没关系啊，你们可以再去找找看，看看有什么城市和港口可以接受你们。”熊文灿说的风澹云轻。

“我想将军你是不是有所误会，我们的武装商船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商船护航而已。我们的船长是不会同意你们登上我们的舰船的，更不可能让你们的士兵控制我们的火炮。”

“那就没有的谈了。”

熊文灿一句话就终结了这一场谈判。

“你们可以继续航行，我想你们会找到符合你们要求的港口的。”

“那么亲爱的将军，我们的神父带着罗马主教的礼物而来，他们想要在这里将主教的礼物通过你转送给大明的皇帝。这一点，我想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熊文藏刚想要回话，没有想到这一次温体仁先说话了。

“我们的皇帝能看到西域万邦送来的礼物，一定会很高兴。我想如果仅仅是神父上岸的话，我们会有一个欢迎的仪式给你们。”

“你们的皇帝不是在遥远的北方么？”对方似乎对于这一点很敏感，一看温体仁没有说话，只是哈哈一笑说道。

“那么请问您，我们明日清晨时分，可以让我们的十五名士兵护送我们十五名神父上岸，在这里将主教的礼物展示给您和将军吗？”

温体仁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小的变化，他沉溺在有贡品和礼物的愉悦之中。在他看来，要是收了礼物再能送走这些人，专心一志的处理澎湖的事情的话，陛下也应该会松一口气吧。

“你们送完礼物之后就会离开？”一句话就泄气了。

“如果能收到一些蔬菜和配件作为回礼的话，我们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怎么又会在这里停留呢。你可能不了解，不知道您是否看到了我们船上飘扬的那一面最大的白色旗帜了么？那是罗马教廷的标志，代表着我们是一支属于教廷的商船。我们已经收集齐全了教廷需要的东西，我想教廷中主教比我更希望在遥远的欧洲看到我们。”

“我想我恰好举办一场由一名皇帝陛下的家臣参加的仪式。你们需要的东西可以将清单给我，这些我们都会在明日的清晨准备完毕，然后，你们也就会在在明天向着家乡启程。”

“这就太奇妙了。我想我应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是罗马教廷特使，第一个见到大明伟大的皇帝陛下家臣的人，这对于我是一种荣幸。我们也会在明日日出后准时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