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出发前夜

最终，戴燃在自己率领大部队出发之前，先要将柯银芝送回苏门答腊。

柯银芝已经和皇后吃过了几次饭，也逛过几次街。在这个过程中，匆匆赶回来的来顺之按照朱由检的要求，组建了一支二十四艘武装商船的船队。

“朕要在京师修建一座避暑山庄。来顺之也会让朝鲜王室和日本王室重新装修自己的宫殿。其中的各色檀木全部先从福门采购，这两年三百万两银子的生意就算是朕送给苏门答腊、送给福门的礼物。朕就在福州府，看着你们用这些启动的银子将这条航线跑出来。”

“民女一定不辜负我皇所托。”

这几日的走动和深入了解，也让柯银芝打心中开始认可自己的这位皇帝。

“顺之会陪着你走，他的任务就是将大明和欧罗巴诸国的交易推进到苏门答腊。朕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攻破的坚城，只有靠利益而凝结出来的奇迹。从明年开始，货物一旦进入大明，就必须要向进入港口的关衙缴纳税费。这样，大明需要一个繁荣的苏门府，其他诸国也需要一个没有税收的自由港口，苏门答腊旧港就完全符合这一要求。来顺之，这个旧港的规模、难度和复杂度都是熊津不能比拟的，你要做好完全的准备，甚至不惜和不遵守规则的势力开战，你可否明白？”

“臣明白。请皇上放心，给臣两年时间，臣就会在苏门答腊建设起来一个最大的自由港口。”

朱由检点点头，大明一旦在苏门答腊能立足，那么整个南海就会变成大明的内海，而这就成了自己让大明踏出国门的第一步。

“莫要大意，有时候，对外的道路是贸易展开的。可是更多的时候，对外的道路是大军践踏出来的。朕对你善于使用贸易和交换的手段很放心。但是你要记住，有时候只有你手上有了剑，并且把他架在别人的脖子上的时候，才能开始有人愿意主动听你讲话，听你讲道理。这一点无论如何、何时何地你都要有着清醒的认识。”

“而且，”朱由检顿了顿，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

“记着，无论如何，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都是最重要的，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福门这些汉人的后裔，也保护好我们每一个跟着你出行的汉子，记住了吗？”

这一次，朱由检的武装商船之中，除了给四海舰队的新制式步枪、手雷、炸药和子弹外，更重要的是增加了一个三十名医师还有一百名教书先生。这也是柯银芝为什么认可朱由检的原因。在她看来，这些非常厉害的医生和从大明公学中抽调出来的这些教书先生，才是朱由检的真正心意之所在。而只有朱由检清楚，后世多少的经验都说清楚了这一点。只有教育和医疗，才能将遥远的飞地彻底变成大明的土地。

至于五十年之后，一百年之后，那时候都会有飞机了，这点距离还是距离吗？

现在这个时代，千里的距离就足以让离别的气氛变得沉重，朱由检一看正事已经基本说完了，就拣轻松的说道：

“怎么着，朕早上还看见戴燃偷偷摸摸的请皇后身边的人给谁送信来着，事情说完了，戴燃估计今天也是晚上就要出发，就别站在朕这里立规矩了。”

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谁架得住皇帝陛下这么说笑啊。更何况，屋子里面还有一堆秘书监的人。搞不清楚状况的来顺之被温体仁给拉走了，柯银芝倒是大大方方的回话：

“戴大人今日还约小女子来着，陛下，您这里要是没事，我替您去送送戴大人。”

朱由检挥挥手，

“去吧，去吧。帮朕给戴燃捎一句话。什么都可以听莫景慧的意见和建议，但是有一条不许。说什么除了这一次就没有其他的机会了，这就是胡扯。告诉他，朕这里的办法多的是，钱也多的是，就是缺人。一定要记住了，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下属，才是最重要的正事。”

在朱由检这里耽误了一点时间，又跑回自己在福州居住的屋子一趟，等到柯银芝赶到训练营的时候，一整天的训练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了戴燃一个人坐在沙滩上。

“喏！”

柯银芝也看见了不远处好多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她却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戴燃的身边，隔着不远坐了下来。伸手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递给了戴燃。

戴燃一看好像不是自己想了好几遍的场景，下意识的转过头。借着落日的余晖，金黄色的阳光给柯银芝的发梢、脸庞都嵌上了一圈澹澹的光辉，甚至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一时间，他倒是有点看的呆了。

“哎！”

柯银芝在他的眼前挥舞着自己的荷包。

“噢！”

戴燃缓过神，这就准备伸手接过来，刚要接到的时候，柯银芝却俏皮地将自己拿着荷包的手缩了回去，然后又将另外一只手手心向上伸到了戴燃的面前。

“嗯？”

戴燃看到了这一幕，心脏像是完成了一个水下闭气训练一般，不争气的砰砰砰的勐烈的跳了起来。他有点犹疑，又有一点向往。左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给自己打气，右手这才伸过去，刚刚的触摸到了柯银芝的纤细的手指尖，正准备将她的小手一把握住的时候。

“啪！”

“想什么呢！”柯银芝一下子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哦~~”

不远处的独木舟的背后，发出了可惜不是我的一片哀嚎的狼叫声。紧接着，就看见莫景慧从后面冲了过来，将两个训练用的发烟弹扔到了人群里面。顿时，在一阵咳嗽声和哀嚎声中，这群人才四散逃开。

“别让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一会就不要上船了，跟我在训练舰上当辅助。”这时候，莫景慧有点刺耳的尖锐的女声，听在戴燃的耳朵了，都是那么的悦耳。

一个小插曲，恰好地冲澹了两个人之间误解的尴尬。

“陛下说，你们今日晚上就出发？”柯银芝玩弄着自己绣的荷包。

“今日晚上出发。”戴燃像是一个傻子，人家说什么自己重复了一句。

“陛下说，你们这次去危险挺大？”柯银芝不玩荷包了，她觉得戴燃这个状态也不多见。

“危险挺大的。”这货应该不知道在说什么。

“陛下说，你不用听莫景慧的，人是第一位的，平安回来就好。”

“平安回来……嗯，这话说的不对。在我们夜不收这里，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的，陛下那是胡说。”说到这里的时候，戴燃自我思考的灵魂才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再说了，我们这样精壮的一支军队，要是还搞不定五十多名离开了大海的海盗，别说陛下了，就是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知道了。”柯银芝看着逐渐在涨潮的大海一浪一浪地拍在沙滩上。

“这是我绣的荷包。”她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手中的一个小小的荷包递给了戴燃。“我很早就没有了娘，娘是生病不在的，我也没人教，和你们大门大户的姑娘的手艺比不上。今日我看到，明日和我一起回苏门答腊的商船上有三十名真正的医师和药材。真的，我和你一样，大明的苏门答腊就是我的命了。”

戴燃看了一眼荷包，上面不是一般的鸳鸯图桉，而是两条胖胖的鱼。然后，在鱼身上，用银色的线绣了一对小翅膀，下面蓝色的水波纹应该是大海，两条鱼在大海上面飞翔。

“飞鱼啊，我觉得很好看。”

戴燃将自己军队下发的制式小包掏了出来，然后将其中的东西全部倒在沙滩上，这才一样一样的放进绣着飞鱼的荷包中。

干完了这些，他才从自己和柯银芝背后的一块石头的下面，掏出来一把钥匙递给了柯银芝。

“也没有机会带你回学院去看看。你还见过父母，我从小就是姐姐拉扯大的。相比而言，学院才更像是我的家一样。”

“这是装有我在京师分到的一百亩地和宅子的地契的钥匙，学院中永远会有我的一个柜子。如果我……”

“哦~~”

柯银芝直接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让他疼的说不出话来。

戴燃一边揉腿，一边接着说道：

“莫景慧也是学院毕业的，你要不清楚怎么找柜子，可以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