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想等到本次巡查完之后再与户部斟酌一下,但是三边耗费甚大,尤其以辽东宁远一线更为严重。”
韩鑛也是官场的老油条了,跟皇上说起来滴水不漏,不知不觉的就准备把锅往军部那边甩。
“周延儒,你也说说。”
朱由检不置可否,却点名周延儒。据他所知,这位最近频繁的调阅了盐、军、海税的资料。三十多岁的内阁啊,朕对你真的很看好,快点燃你的年轻的怒火吧。
“臣有幸入阁以来,亦觉得岁入乃是国之根本。韩师乃是老成谋国之言。臣这几日浏览国朝文书,觉得在韩师进言的基础上,尚有盐场、军屯有可以整改调整余地。”
朱由检心里都快要笑死了,来吧来吧,千万别让朕失望。
历史上周延儒入阁的时候已经是在五年之后了,那时候的他年龄到了四十多岁,也饱受打击和同党的背叛,又和温体仁斗争多年,比现在要圆滑的许多。
现在年轻气盛的周延儒才是朱由检想要的周延儒。
在朱由检鼓励的目光中,周延儒甚至于都没有发现韩鑛脸色的变化,也尝试着颤抖着站到了舆图的面前。
“此三政中,尤其以盐政为首要,以南宋、元为例,盐价我朝为最高,而盐政税收我朝却不及南宋三成。如有改善,少则年五百万两收入。”
周延儒这是在赌博,朱由检也知道周延儒是在赌博,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他知道,周延儒的这种变化是自己带来的。放在原有的历史轨道上,周延儒根本就不会涉及到对于盐政领域的改革。
“盐政涉及三件事,一是盐与银子,其二是盐引与边粮,其三是盐与东南。”
这时候的朱由检也不能藏着掖着了。第二条估计周延儒搞不懂,这是朱由检的大计划,看看能否以盐为储备金完成自己的第一笔货币的发行,最重要也是最后面的一件事。
周延儒一下子彷佛是碰见了知己一般兴奋,顾不得旁边频频咳嗽的韩鑛,这时候装也要装的顾不上。
“其二臣明白,晋商徽商专程负责运送边粮,朝廷用盐引支付。要是贸然一动,可能导致边军无以为继。但是目前盐引利润已经与粮草购买差异巨大,朝廷可重新思虑。”
“其一、其三,还请陛下解惑。”
朱由检看看韩鑛。
这时候的韩鑛赶紧要说话了,否则小周顺嘴一说,皇帝明显是谋划已久的事情要是搁在了内阁的头上,别说这个首辅能干多长时间,就是这身家性命都不知道哪天就要被人取了。
“开中盐是我朝立国的根本,虽然有些瑕疵,老臣倒是不建议全盘推翻重来。”说完了还不忘了看皇上一眼。心想,周延儒是真不懂事,而你还是真不省心啊。
朱由检笑道:
“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周延儒说韩相公是老成谋国,朕看着也确实贴切。有了这样首辅做背撑,周延儒往前冲一冲朕倒是还觉得放心。”
韩鑛心里早就骂娘了,我是这么个意思吗?
“朕说的那三条,有其三、才有其二、有了其二,才能有其一。玉绳要明白,我朝盐政走到今日,首要解决的是盐窝的乱象,这也是盐和东南的大问题。朕把东厂私借给你,你不妨从盐窝先入手。”
周延儒好不烦躁,稍微平静一点的他这才发现了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坑。
朝廷不是没有聪明人看到盐的问题,而是聪明人都被盐的问题吓坏了。其实朱由检也知道,以湖北四川为例子,盐窝其实就是自己亲妹妹乐安公主的手中。
自己倒好,不但掉进了坑里面,还被皇上把屎一般的东厂给到了进来。
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周延儒,朱由检知道自己还是要给些支持和鼓励的,要不这么好的大牲口就要跑了。
“犯其至难而图其至远,玉绳,”平日里皇上也不太称呼臣子的表字。
“有些事情,难道我们不做留给后世子孙,后世岂不更艰难?历朝历代,能绵延三百年者少之甚少,如能在你我君臣手中中兴,该是如何一份功绩。更何况,只要朕不怕,你又有何顾虑。”
这句话一处,不止是周延儒,甚至于韩鑛都觉得有搞头。朱由检本想着要是周延儒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把手里面的傀儡球拍一个进去。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史书留名、朝代中兴的诱惑对于这两位这么巨大。
“臣受命。”
周延儒正正规规的向朱由检抬手作揖。
成了,只要把内阁和勋贵们搞得对立起来,朕今年的目标就完成了一大半。
说完了正事正准备散,朱由检却把当了一上午的张瑞图叫住。
“说了半天严肃头痛的事情,放松一下,请张朕给卿家看个图样。”说到这里,韩鑛和周延儒也好奇的站住。
很快,两名小太监把一副巨大的画轴在舆图前面展开。里面显示昌平地理图,在靠近山的一侧,勾画出来了约一千亩的范围。
接下来就是一排排房屋和古怪设施的布置图。朱由检把透视的几何原理简单的教导给了文思院负责建筑图样的大匠,在几位大匠欣喜若狂的感激声中,十几天连轴转动,总算是把陆军官校的布置图给画了出来。
在一排排的瓦房之前,是一根巨大的杆子,上面高高的挑着一副没有什么图桉的黑色旗帜。
“虽说有军部承担军事之事,但是这有一项却也和各位有着莫大的关系。”朱由检指着空地之上的高杆。
“军伍之中旗帜众多,其中以主将名号之旗为为最重。朕思虑良久,觉得甚是不妥。”朱由检想着和这些人怎么说。
“朕前日和军部讲,大明的军伍应该以保家卫国四个字为安身立命之本,众卿家以为如何?”
韩鑛想了想,说道:“陛下此言甚是,这与修身齐家治国之语甚是贴合,应是儒将之所为。”
朱由检点了点头,“孙相公也如此说。但是这战场之上,是否应有一面我大明帝国之旗帜?否则,何以体现天朝上国之气概?因此,朕也想请工于丹青张相公为大明做一旗帜,可否。”
这可真是戳到了张瑞图的痒处,本身就是书画大家的他更觉得当今圣上虽小,但是在气魄和用人之上,确实是圣明之主。何至于此,连韩鑛、周延儒都有些意动。
“那朕就把此事交付张相公,倒也不用过于拘泥。张相公也可呼良朋挚友,最后经内阁评选后交付军部,如何?”
“臣谨遵圣谕。”三人异口同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