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太子府到,新娘下轿。”轿外传来熟悉的喜娘高唱声。
宫青临用称杆挑起轿帘子,围观群众的欢呼声,喧闹声,以及那冬日的冷风,一起灌了进去。
“新人下轿,不踏地,入门庭。”喜娘再次唱道。
白苒脸皮抽了抽,原来这古代结婚,下轿是不准自己踩地啊?
正想着,宫青临低声一笑,俯下身子,把她的腰身腿弯一勾,拦腰抱起。
那温暖的气息,让白苒心里一颤,鼻子却更酸。
等她的脚再次落地,已到了太子府的中堂,那行大婚之礼的地方。堂前,已坐着双方的高堂父母。男方坐的是天耀帝和熹贵妃。女方坐的是林老王爷。
“一拜天地。”喜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苒身子微微僵了僵,随后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拉了一下,似鼓励,似安慰。
天地,自然可拜。
白苒垂下眼,被他拉着,跪地叩首。
“二拜高堂。”声音继续抑扬顿挫。
白苒手心,微微起汗。不过仍然再次配合地跪地叩首。
长辈,也是该拜的。
“夫妻对拜。”喜娘声音提到了最高。
白苒全身僵硬,那腰似乎怎么也弯不下去。虽然殿下说了,南风习俗,拜过堂的人,只要没休书,和别人再拜堂,不算数的。可是,她就是很难说服自己这心结啊。
她怎么可以,和他拜了堂,又和别人拜堂呢。
院里不知何时,起了东风。那东风,吹进喜堂,似带了那连日干燥而混在空气里的黄沙,扑进喜堂。喜堂内的众人不由抬手,遮了一下双眼。而那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干涩难忍,不由自主纷纷眨了一下眼。
其实,一切也就短短一瞬间而已。
等喜娘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新郎新娘处于面对面,但是头是抬起的,腰是直的。
喜娘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愣住了,搞不清楚这夫妻对拜礼究竟成了没,不由看向新郎。
新郎对她淡淡一笑,微微点头,那笑里,却似乎寒光一闪。
喜娘立马接口,高声宣布:“礼成,送入洞房。”
话落,额头已满是汗。哎,这刚才,应该是两人已经拜过了,只是她眼睛眨了一下,没看到。这自古拜堂,哪里有拜二次的道理。难怪刚才新郎官看她的眼神有一丝警告。
而天耀帝熹贵妃林老王爷以及喜堂里的其他人,倒没发现有何异常,听到喜娘那礼成的话,自然而然认为拜堂已成。
只有白苒自己心里很清楚,那一刻,宫青临把她一拉,让她和他面对面,却快速地隔空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低头和弯腰。
虽然,到最后,她本来已经打算屈服了,毕竟,这上头坐着皇帝,这要下了天家的面子,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无论怎样,命先得保住。
可被他点住了穴道,她经没法完成夫妻对拜了。
只是没想到,那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好像让大家都没注意到她和他其实并未低头弯腰完成夫妻对拜之礼。
白苒有些诧异地看着宫青临,却见他对她,只是微微一笑,笑得,还是那样温暖。
一直到喜娘喊出礼成,而满喜堂的人都理所当然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刚才,是怎么回事。
薄纱下,她的眼角,又开始湿润。
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这个男子,让人心里,又暖又酸又痛。
宫青临拉起她,缓缓走向洞房。
洞房内,照样有喜娘候着。
“新郎挑盖头,一龙挑凤,鸾凤和鸣,二挑富贵吉祥,三挑称心如意,再挑金玉满堂。”喜娘笑嘻嘻地递给宫青临一杆称。
宫青临笑笑,按照习俗,挑开了那薄纱盖头。
又是啥坐床礼俗。
白苒屁股挪了挪,哎,硌屁股啊。那床单下,撒满了啥花生栗子啥的。
喜娘再次开口,这一次,是撒帐礼。
新房内候着的丫头婆子们拿起各种花生栗子大米小米板栗等等,往新房的帐顶床褥床单上随手撒着,一时间霹雳啪啦着响。
喜娘则高唱:一进新房,双凤朝阳,恭贺新郎,满门热闹,兰桂腾芳,燕尔新婚,喜报吉祥,诸位亲长,听撒洞房。
一撒荣华富贵,二撒金玉满池塘,三撒三元及第早,四撒龙凤配呈祥,五撒五子拜宰相,六撒六合同春长,七撒夫妻同偕老,八撒八马转回乡,九撒九九多长寿,十撒十全大吉祥。”
白苒迷迷糊糊地跟着喜娘完成了这冗繁复杂的程序。哎,还以为喜堂就算完事了,结果没想到这洞房居然还有这么多繁文缛节。
喜娘舒了一口气,宣布:“礼成,恭喜殿下和林女官。恭喜二位新人。”
喜娘和丫鬟门纷纷道贺,随后全体撤走,洞房内,一下子只剩下了宫青临和白苒两人。
“小丫头,委屈你了。”宫青临一叹。
白苒摇了摇头,道:“不,殿下,这话,该我来说。”
宫青临笑笑,也不和她争,道:“小丫头,接下来,到天黑,你都要一个人呆在这喜房内。你若饿了,床头格子里,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很多吃食,你先垫垫肚子。我......天黑再来看你。”
“好。”白苒点头,这大婚,前厅自然需要太子去应酬。
宫青临摸了摸她的头,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白苒扯下头上那重得把她脖子都压酸了的豪华头冠,随手扔在桌上,再把那床单下放的各种坚果统统拿了出来,扔到箩筐里,往床上一躺,呈八字形。
这古代结婚,特别是太子大婚,这程序太多了,一天折腾下来,她已经腰酸背疼,浑身无力的感觉了。
这一躺,许是太过疲惫,她很快就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候,窗外已黑漆漆的一片,只剩下红烛噼里啪啦燃烧毕剥之声。而宫青临,也不见人影。
白苒转头,打量着这满屋的喜庆之色,思绪又飘回到海棠苑那一日的“大婚”。
老天爷,是早就安排好了今天,所以才让她提前和宫玥大婚了吗?
既然老天爷是如此善解人心,又为何,让他和她生生分离。
如今,生死两茫茫。
“宫玥,我都入洞房了。你怎么,还不归来?”两行清泪,从白苒眼眶滑下。
夜风咋起,风渐大,吹开了房门,也吹灭了那对红烛。
在烛光最后闪过的一瞬,白苒看到,似有人影一闪,进了新房。
下一瞬,她被一个滚烫的身体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