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来的御林军和锦衣卫,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人人双目圆瞪,似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龙塌之上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脸色痛苦又阴沉的天耀帝,看看地上满身是血,不知死活的鹿泉,再看看附近躺着的,那鲜血染红了整个衣襟,还穿着官服的一人。
个个双目崩裂,嘴唇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惊骇之色。
皇上遇刺了?
武功只存在于传说里的锦衣卫长鹿大人居然倒下了。
那旁边躺着的,好像.....好像是传说中的恒王府那玥小王爷?
众人瞬间觉得脑子开始浆糊,这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鹿泉大人刺杀了皇帝?
还是玥小王爷刺杀了皇帝?
鹿泉大人和玥小王爷怎么都同时倒下了,看样子,貌似半斤八两,都是奄奄一息了。这么说,鹿泉大人和玥小王爷刚才火拼了?那究竟谁胜了谁输了?谁是刺客?
如果鹿泉大人是刺客,想想,好可怕。
如果玥小王爷是刺客,想想,也好恐怖。
御林军锦衣卫们,没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偏离了正轨。
而闯进来的几个大臣,也脸色惊骇地盯着屋内场景,一个个脑子里轰的一下,各种念头快速闪过。
皇上遇刺了。
刺客是?
几人扫过鹿泉,哎,如果是鹿泉,这事虽然大,大到整个皇宫的御林军禁卫军锦衣卫恐怕统统都得全部洗牌,喋血大清洗一回,但是,到底还是,还是.....
几人目光再从宫玥身上掠过,纷纷移开了眼,眸子里,带起得是惊涛骇浪。这,如果刺客是宫玥,那事情,可就大了。
这皇帝和宫玥的关系,自来是朝中默认的不可议论的规则。
可是,以小王爷的头脑和作风,怎么可能会在皇宫内公然行刺?
可看看天耀帝那胸口的匕首,那痛苦的神色,也不是幻觉啊,明明白白的事实摆在眼前。
几人心里如打鼓,脸色也如地上那两人一般苍白,不由齐齐想起二十年前那个传言。
这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人敢深想。
天家的事,哪里能容他们置喙。
冬暖阁里,一时有些窒息般的安静,那安静,让这暖阁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皇上......”右丞相首先反应过来,一下扑过去,手抖着,跪在天耀帝面前,“皇上,您怎样,微臣救驾来迟,微臣罪该万死。”
“快叫太医。”户部尚书收起眼里的惊骇,抖着嗓子,冲外面大吼。
“皇上你先躺下.....”工部尚书老泪纵横,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
“皇上,皇上......”礼部尚书满脸的愧疚,晕了过去。
冬暖阁里一片鸡飞狗跳,大臣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茫然后,反应过来,开始手忙脚乱地奔过去查看天耀帝的伤势,哭着喊着。
天耀帝虽然容色憔悴,表情痛楚,不过神志仍然清醒,看着闯进来后又变木头人的众人,沙着嗓子说了一句:“宫玥私通东源,事情败露,欲行刺朕,幸得鹿大人舍命救护。”
皇帝喘了口气,语气寒如沉铁:“打入黑狱,三日后,午门问斩。”
太傅司空镇抬起老脸,露出惊骇无比的神色,看向地上的宫玥,突然扑过去,用脚踢了他几下。
随后一脸悲愤和沉痛地骂:“好你个宫玥啊,皇上对你如此重视,你竟然,竟然生了这狼子野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人果然心怀不轨,呸,你这小人......”
太傅大人怒发冲冠,开始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宫玥骂成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骂得御林军齐齐颤了颤身子,骂得甚得皇帝的心,最后天耀帝都揉了揉眉心,握拳咳嗽了几下,摇了摇头:“太傅大人,可以了,可以了,你先歇歇。”
太傅犹自不解恨,恨恨地啐了一口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那目光,似乎恨不得把宫玥再扎几个窟窿。
锦衣卫齐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弄来担架,把鹿泉抬了出去。
“宣最好的太医,务必要保住鹿大人。”天耀帝瞅了瞅鹿泉那浑身的血,叹了口气,哎,今日幸得这鹿泉死命相护,否则他真不知道那宫玥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伤了他。
只是,刚才看来,这宫玥的功力,似乎已经和鹿泉不相上下了啊。
果然,是再也留不得他了啊。
御林军也找来担架,把宫玥给抬了下去,只不过,先给他上了厚厚的铁链枷锁。
匆匆赶来的顾太医,抖着双手,垂下眼,给天耀帝聊了伤,那垂下的睫毛,一直微微颤着,余光扫过那御林军抬着的担架之上那人,瞳孔剧烈一缩,脸色青白。
等顾太医给天耀帝打理好伤口后,天耀帝躺了下来,看着跪了一地的那几个大臣,眸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在右丞相和太傅身上,缓缓开口。
“姚爱卿,太傅大人,这监督守备黑狱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即刻起,立拔三千御林军,日夜守护黑狱,不得出任何差错。”天耀帝眸光一冷,“否则,提你们的人头来见朕。”
“臣遵旨。”太傅和右丞相齐齐接旨,脑袋冷汗直冒。
这一日,太傅司空镇和右丞相姚大人直接把铺盖卷儿都搬进了黑狱,吃住都在里边,连上厕所,都直接在里边搞了个马桶,做到每一秒钟,都不离开。
三千御林军,黑压压地,把黑狱围了个密不透风,三百六十度无缝对接,没日没夜地巡逻,别说人,连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去。
黑狱,自古以来,只关皇家最高机密的犯人,凡是进入这里的犯人,从来没有再出去过。有的可能秘密处死,有的可能会走个刑部会审的过场,再以皇帝的指示进行处斩。
不过这黑狱,关押的人都是太过机密重要的人,这十几年,也就有那么一两回而已。所以这里的狱卒,平日都并不在黑狱,而是在天牢当值。只有这里进了人,才会从天牢调过来当值。
那老狱卒看到,那担架抬进来的人,一路滴着血,那露出白布之下的手,哪怕此刻苍白无色,还滴着血,却仍然可以看出曾经是如何的金尊玉贵。
不禁摇了摇头,这怕不是又是个身份高贵的大人物啊,如今也不知何事落到这步田地。这黑狱进了,就不可能再有命出去了。
狱卒按照规矩,把那带无数倒刺的黑狱枷锁,一一打入那人的四肢,每钉入一份,狱卒自己心里就颤一回。
这玩意儿,太残酷了,那可是拿着粗粗的尖刺,生生扎穿那手腕脚腕啊。
那份痛苦,他这当了几十年老狱卒的人,还从未见过谁能挺下来呢。被这枷锁钉入的人,大部分都是在三日内就痛苦不堪死去。
而在钉入的过程中,那些人,都是发疯般地嚎叫,那嚎叫声,已经不能用人类语言去形容,那是,野兽发出的哀嚎。
让他每次听了,仿若自己都在经历那种酷刑,每次执行这刑罚,他都得连续做一个月的噩梦啊。
可令老狱卒不解的是,这看起金尊玉贵的人儿,硬是一声不吭,搞得他差点以为这送进来的人,怕不是已经伤重死了吧。
只不过,那人每次在枷锁钉入的时候,那本来一动不动的身子,会不可抑制地颤动,才让他确定,人,还活着。
老狱卒有些不忍,就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尽量把速度加快,因为越快,其实对人的痛苦越小,伤害度也相对小些。
做完这些,老狱卒又自嘲地笑笑,他们这做狱卒的,早就见惯了生死,看送进天牢的人,都是看死人的眼神儿,也不知今日,怎就动了这隐恻之心。
也许,是那双露出白布的手,让他觉得,这样的人儿,如今受这样的苦,他的亲人,该是如何地痛心吧。
也许,是那受刑时候的他,一声不吭,让他起了敬意吧。
......
在宫玥送进黑狱的时候。
宫青临正在京畿大营和顾西洲说完正事,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展夜一脸惊慌地奔了进来,眼眸血红。
“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