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日前。
当白苒去看古月风后,沉鱼匆匆走了进来,道:“主子,皇上让你马上去永寿宫一趟。”
宫玥蹙眉,这休沐日,一般情况下,没有特别火急的事情,天耀帝是不会召朝臣入宫的。想了想,对沉鱼点点头,换了那套特制朝服,出门了。
这大半年来,因为朝中发生各种事情,天耀帝需要依仗他们太多,倒也没动啥花花心思。也还算矜矜业业地做着他的皇帝。
这现在大势已定,难道这天耀帝又开始玩啥花样了?
也不怪他多想,这样的事,过去多着呢。天耀帝总会给他设各种陷阱,想抓住他一点把柄治罪。不过他的把柄,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被抓住。
至于安全,如今,他倒不放在心上。
距离唐家的事,半年已过,他的功力,早已恢复如初,还更进了一层,如今,哪怕是和鹿泉对手,也不再担心。
而天耀帝,作为皇帝,也不可能搞得太出格。毕竟,再想除掉一个人,也得名正言顺。否则,可能引起朝局动荡。相信这个,当皇帝的比任何人都能权衡。
深秋的帝京,早已有了万物衰败之气,刚下过细雨的青砖地面,连砖缝里都是湿湿的,秋风打着黄叶,旋着卷儿,掉在那青砖之上。
宫玥过了午门,按照入宫规则,自然是全身上下仔细搜索一番,不能佩戴任何武器进入的。
例行检查后,过了金水桥,穿过太和门,往右侧转弯,向永寿宫而去。
……
在宫玥接到入宫通知半炷香时间后,太傅司空镇,六部尚书,御史大夫等几位朝中重臣,也接到天耀帝召集入宫的通知。
青色官靴匆匆踏过青砖地面,他们和宫玥,前后脚进了宫。不过在永寿宫前,却被人拦住了,说让各位大人在殿内稍等,皇帝目前正在冬暖阁和玥小王爷谈论南方的商业改制问题,稍后会召见各位大人。
众人自然没啥话说,恭恭敬敬地候在大殿里,耐听等候皇帝召唤。
隐隐约约听见隔壁冬暖阁里传来说话声。
......
大殿内,天耀帝端坐在暖阁内设置的龙塌之上,表情和蔼仁厚,鹿泉持剑立于一侧。这宫中,只有锦衣卫,禁卫军,皇家暗卫等才可以持武器。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宫玥进得大殿,给天耀帝跪地叩首。
“爱卿平身。”天耀帝一笑。
“谢皇上。”宫玥起身。
“宫玥啊,这前阵子,辛苦你了。协助太子帮朕把这南风治理得风调雨顺,欣欣向荣。朕可得,好好谢谢你。”天耀帝笑道。
“能为皇上排忧,能为社稷出力,是微臣的荣幸,臣自当矜矜业业,鞠躬尽瘁。”宫玥不疾不徐地回道,眉却微微蹙起。
天耀帝笑道:“爱卿大才,这些年,朕让你在六部历练,委屈了你,可也是朕一片苦心,望爱卿能体会一二。”
宫玥恭敬回道:“臣,自然明白皇上之苦心,是以,臣无时无刻不在努力提升自己,方能对得起皇上厚爱。”
天耀帝拿出一张明黄圣旨,对宫玥道:“爱卿乃天纵奇才,才华朝臣第一,仅仅在六部帮忙,太屈才了,朕啊,现在就封你为第一朝臣:左丞相。”
宫玥一怔,眸光闪了闪,凝视着那抹明黄,一时没有动。
呵呵,第一朝臣,这打压了他这么多年,一边要用着他的人,却一直压着他的权,生怕他做啥?如今,给封个丞相代表什么?
自那沈聚死后,那朝中,多少人盯着这一肥缺,为此准备了多少时日了。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还是说想暗示他,一旦他想拥权的时候,沈聚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宫玥垂下眼睫,睫毛轻颤,眸光微冷。
“呵呵,爱卿这是何意?难道,还嫌弃这第一朝臣?”天耀帝笑得有些诡谲。
宫玥唇角也有着微不可见的淡嘲,皇帝这话的意思暗示他有不臣之心吗?这圣旨,无论何意,如今,只有先接着了。
只不过,自古接圣旨前,皇帝都会让大太监宣读圣旨,如今,这皇帝,却不让人宣读,直接砸个圣旨给他,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而且这冬暖阁内,似乎,并无伺候的公公。
不由就想起了一个前前前朝的传说,说的是,皇帝让某个意图谋逆的皇子接旨,结果,圣旨内,是一把机关匕首,打开圣旨的那一刻,皇子毙命。
宫玥心里冷哼一声,圣旨内带有匕首暗器又如何,想用机关算计他,也没那么容易。
宫玥跪地,恭敬叩首,语气喜悦:“微臣多谢皇上厚爱,微臣接旨.....”
鹿泉面无表情接过圣旨,走到宫玥身边,递到他手上。
“爱卿,不打开看看吗?”天耀帝笑。
“微臣太过喜悦,一时激动,这就看,这就看。”宫玥连忙应道。
宫玥手指微动,指尖凝气,身背微直,那抹明黄,轻轻展开。
圣旨,确实是圣旨,没有匕首,圣旨上的文字,还墨迹尚新。
宫玥目光扫向圣旨内的文字,瞳孔猛地一缩,脊背瞬间生寒,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天耀帝。
那圣旨内,写着:天耀二十五年冬月初十,宫玥意图谋反......
“皇上这是何意?”宫玥凤眸一冷,寒意深深地盯着天耀帝。
天耀帝嘲讽地笑了一下,道:“宫玥啊,你这才华,按朕说,自然是但得起那第一朝臣的,你也别怪朕,谁让你,投错了胎呢。宫玥,如果你是朕,相信,你也会做和朕一样的选择。”
天耀帝话音未落,旁边的鹿泉出手,疾如闪电,一道雪光刺向宫玥脖子。
出手之快,瞬息而至,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
然而,那雪光离宫玥脖子只剩微毫的时候,宫玥唇角微微翘起,扯出一抹又冷又嘲的弧度。身形如魅,浮光掠影般,下一瞬,人已瞬移至一丈之外。
鹿泉瞳孔一缩,长眉微蹙。
怎么可能,他的速度,至今无人可避开,宫玥他,究竟是怎么避开的,连他,都没看出他究竟是如何动的。
能达到这个速度的,那武功,已经不会比他低了。
可是上次,他去十里亭试探他,那个时候,他的武功修为,不是明明比他差一半以上吗?
鹿泉眸光一寒,杀意顿起。本来,他还想留着他给他做嫁衣裳,并没打算真如天耀帝的意,把他一招制住。可这眼下,他的修为,让他心悸,不由就起了杀心。
两人一人空手,一人持剑,房里只见两道幻影来回缠斗。鹿泉靠着持剑优势,步步紧逼,而宫玥急退,身姿弯折如风中杨柳,每每在鹿泉剑锋扫到之前堪堪避过,看似凶险万分,却从未被剑伤到分毫。
鹿泉心里一寒,这都打了十个来回了,虽然他也不担心自己会输给他,可他是越来越没有把握能把他制住了。
天耀帝在两人动手之前,就已伸手在床榻边一按,一道特殊定制的半透明屏风凭空出现,罩住了他。
那屏风,材质特殊,刀枪不入,那两人的缠斗,自然是伤不到他的。而且,一旦有危险,他还可以再次触动机关,直接坠入地道,那里,锦衣卫遍布,安全自然不用担心。
天耀帝目光寒沉地看着两人斗了无数个来回,眸子里渐渐凝重起来。
看这样子,要想制住宫玥,让计划顺利进行,有点难啊。
天耀帝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厉色顿生。
一抬手,手里瞬间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天耀帝冷笑一声,一闭眼,一咬牙,抡起匕首一扎。
扎向……他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