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羞花一脸紧张地候在书房门口,尽忠尽职地执行宫青临交待的任务。生怕他家主子在殿下通知解禁之前出来了。
不过宫玥却一直安安静静地看他的书,并没有出任何让沉鱼羞花紧张为难的事。
宫玥瞅了瞅门口那鬼鬼祟祟的两人,有些失笑。
既然苒苒叮嘱了他给她两个时辰,他自然会配合苒苒的。不过,还真不知道这丫头究竟在搞些啥?
其实,他已经想好了,他若想大婚,天耀帝必然会多番阻挠,但归根结底,终究是利益的博弈。
天耀帝不是想要他那商业帝国的半壁江山吗?那他,舍弃那半壁江山又如何,只要,能给她一个名分。
虽然,这个代价很大。
他的苒苒,冰雪聪明,表面嘻嘻哈哈,实则却深懂皇帝对他的制衡。所以,她一直都拒绝在这个时候给天耀帝提求娶的事。
可他,舍不得委屈他的苒苒,无名无份地跟着他。他要,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地迎娶她。他要,给她一个风风光光,浩大非凡的盛世婚礼。
正走神间,宫青临走了进去,扔给他一个包袱。
“赶紧给小爷换上。”宫青临剑眉一扬,一副强买强卖的气势。
宫玥打开包裹,见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大红锦衣,微微怔了怔,盯着宫青临,用眼神示意他给个为什么。
这衣服,他很熟悉,是宫青临经常穿的款式。只是,宫青临把他的衣服让他换上是干嘛?
“叫你换就换,啰啰嗦嗦。”宫青临走过去,就开始扒宫玥衣服,强行给他换衣服。
唉,这新娘服他找得到,可新郎服,一时半会,还真搞不到啊,他又不想随便弄套配不上宫玥那浮夸美貌的衣服。
所以,他就干脆把自己没穿过的袍子给他了,虽然不是新郎服,可颜色喜庆,可以勉强替代了。
“滚,我自己来。”宫玥一哆嗦,扯紧衣服,甩开宫青临的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还要脸不要脸。
换好衣服的宫玥,被宫青临拉扯着出了房,直接扯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宫青临站在宫玥面前,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一下正了色,盯着他,声音一重,似凝了千斤,重若泰山,道:“宫玥,今日,我把小丫头,交到你手上了。你若将来,有一丝对不住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哦,今日,你欠她的东西,记得补回来。”
宫青临说完,再不看宫玥,往院外走去,只留一句话,飘荡在风里:“因为,她也是……本王心底的宝。”
宫玥盯着宫青临的背影,久久未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底波涛汹涌。
宫玥转身,看着房门,心跳开始急了起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室旖旎的红色。锦被,床单,帷幔……通通换成了喜庆热烈的大红色。一对喜烛,燃得正欢。那窗楞上,贴着大大的囍字。
而她,凤冠霞帔,端坐于床上,透过红色薄纱,对他微微笑着。
他盯着她,久久未动,黑如深潭的眸子,起了湍急的漩涡,似要把她吸进心底深处。
她巧笑倩兮,梨涡浅陷,对他伸出手,道一声:“夫君,不来揭盖头吗?”
声音一如既往地软软糯糯,如蜜糖般甜得人心尖一颤。
“嗯。”他喉咙微滚,轻应一声,嗓音微哑。
他缓步上前,一伸手,手指微颤,挑飞了红盖头。
他见她,面若桃花,肌如凝脂,眉黛似月,朱唇若丹。
眸子空灵清亮,盈盈如水,灿若辰星。芸芸众生,百媚千红,道尽了天下间所有美好。
他见她,凤冠霞帔,展翅欲飞。箔金花细,轻若鴻羽。
飞仙流云髻上,水灿缀钻步摇轻晃。和孔雀玳瑁玉钗遥相辉映,在烛光下,摇曳生辉。
他见她,凤凰锦嫁衣上芙蓉花开,牡丹争艳。她一起身,绝影款款,火红嫁衣流光溢彩。
牡丹之下,隐隐出现无数只彩凤,在灯光下,振翅飞舞,随着她步态的变化,凤凰的形态和姿态也跟着变化。
她抱住他,把头搁在他胸前,轻道:“宫玥,我们终于……大婚了。”
她不等他开口,又抢先道:“宫玥,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住,我们……拜过堂结过发了。”
他说:“嗯,拜堂了。”
他并不问她为什么,拉过她,面对窗户,齐齐跪了下去,重重叩首。
一拜天地。
拜那幽幽时空,感谢上天,让她跨越千年,跨越空间,来到他的身边。
他扶她起身,再次对着虚空,重重一跪,再次叩首。
二拜高堂。
拜他那早已不在的父母,拜恒王,拜熹贵妃,拜她远在异时空的父母,拜她远在边关的林家父母。
他再次扶起她,和她相对而立,脉脉相视,随后深深弯腰。
夫妻对拜。
从此,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融入骨血,植入灵魂,白首不相离。
他将用一生所有力气,护她衣襟不沾土,两鬓不染云,护她一世安稳,岁月静好。
她笑看他,又重复道一声:“宫玥,我们……已经……大婚了。”
字句咬得很重,看向宫玥的眼神含着春带着笑,浓情深深,却似在刻意强调什么。
他也看着她,看进她的笑眸,直达眸底,再到心底。
良久。
他也笑,说:“嗯,已经大婚了。”
她不再言语,他也不再言语。
她知,他,不愿意她受委屈,所以他想,不管不顾,用任何代价,换她十里红妆,万里锦红的一场盛世婚礼。
可她,舍不得他这样做。十年筹谋,刀口浪尖,那是,他的心血,和自保的部分筹码。她不要他,为了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他知,她舍不得他付出不管不顾的代价,所以她,替他把这场婚礼给补了。她想,这样,他就不用去和皇帝做交易了。
可他,还是委屈了她,只是,既然这是她的心意,他,必须接。
宫玥双臂一紧,把白苒重重地箍在怀里,眼角水光一闪。
苒苒,你心里想的,你为我做的,我……都明白。苒苒,我且听你的,可是苒苒,终有一天,我会补回那场盛世婚礼。
十里红妆,万里锦红,江山如画。
白苒抬头,笑看宫玥,道:“宫玥,我们生一个小宫玥吧。”
从他们有了第一次后,她一直都有喝避子汤,因为,她还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
可现在,她却想为他孕育他的儿女了。因为,那将是,他们爱的见证。
她知道,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喝那汤。可他却什么也不说,偶尔问他想要孩子吗?他却说,不想,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
她知道,其实,他很想,很想有自己的孩子。可他,尊重她的想法和意愿,她若一辈子不生,他也愿纵容着她。
那一日,当殿下说起当初润玉说她不能生的事,告诉了她当初宫玥和他的对话。她才恍然惊觉,原来,他,可以为她做到那个地步。
他可以为了她,终生无子。
她同样也可以为了他,承受十月怀胎的痛苦,承受生孩子如过鬼门关的艰险。
想想,将来有糯米团子,叫他爹爹,叫她娘亲,那是,多么幸福的美好。
他自小孤苦,父母早亡,形单影只。
她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想给他,一份完整的爱。
宫玥看着白苒,笑着:“苒苒,你想好了?”
她说:“嗯。”
他说:“好。”
烛火摇红,夜静好,一双人影映在轩窗上。
红烛灭,床幔飘,喜床摇,被翻浪。
春种一粒粟,秋收一个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