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苒他们去顾西洲家蹭饭的时候,古月风一个人在家里给润玉说话。
“师父,你究竟要睡多久啊?”古月风坐在床边,对着润玉喃喃。
“师父,我都给你说了好多好多话了啊,我每天都说,说好多好多。可是,你怎么还是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啊。”古月风低下头,把脸贴在润玉冰凉的脸上,一滴清泪脱框而出,顺着绝美的容颜滑下。
“你让我唤醒你,可是,应该怎样去唤醒啊?师父,你告诉我,好不好?”古月风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眼角晶莹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冰凉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再流淌在润玉脸上,最后顺着润玉的眼角,滚落下去。
慢慢地,润玉的眼角,泪珠似越来越多,仿若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掉出来的泪珠量。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他的眼角,闪耀出一片澄静剔透的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古月风止了泪,起身,打了一桶水,帮润玉擦拭全身。
师父他如此爱干净的人,平日里,每日都要沐浴两次呢。现在他沉睡着,那就只有她帮他了。她要师父无论何时醒来,都是身清气爽,干干净净的。
一开始,唐轻揽主动要帮润玉擦身体。
可古月风发现,他每次帮他擦拭身体完后,总是把润玉摆得横平竖直,还把他的双手对称地,呈相同弧度地交握在胸前。这让她感觉很不好。这让她觉得,师父是个没有知觉的石头人,好像,永远都不会醒来一般。
所以,她赶走了唐轻揽,不许他再碰润玉。
可是每次她一出门,就发现,唐轻揽又把他哥摆成木头人了。
最后没法,她只好严令禁止唐轻揽进润玉的房间。可昨日,唐轻揽又偷偷跑进去了摆对称哥哥,所以今天,她狠狠地惩罚了他,让厨房大娘做的所有饭菜,故意弄得很乱七八糟。
结果,那人饿了一天肚子,躲在屋里捣鼓啥奇怪的手镯,嚷嚷着要送给苒苒,后来就出了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不过,她才懒得管那强迫症。反正每天一碗汤碗伺候着他,她就不信这强迫症治不好。唉,还是让厨房大娘呆会重新给那小子做点饭菜吧。古月风幽幽一叹。
古月风把水放在床边,打湿了毛巾,细细给润玉擦拭起来。
看着润玉那一如既往晶莹剔透的好皮肤,古月风也有些诧异,按说,人沉睡太久,身体始终会消瘦,脸色会苍白难看。
可润玉,却奇怪地,皮肤永远保持着他醒着时候的美好,整个人的状态,也和以往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不同,只是,他是睡着的,就像个真正的睡美人一般。
古月风停下手中动作,手指细细地触摸了下润玉的皮肤,轻叹。师父他,也许真的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神药吧。可惜她,毒学有天分,学医却是勉勉强强,无法窥知其中奥秘。
擦完了上半身,擦完了四肢,还剩,最后一个地儿。
古月风红了脸。
哪怕是,已和他有了肌肤之亲,每每清理到这个地方,还是,手抖啊,心跳啊。
虽然他无知无觉,是个苒苒说的啥植物人。
可她,是鲜活的啊。
每次碰到那个地方,就不得不想起有些事啊。
一开始,是心慌,脸红。
可到后来,就是心酸。
哎,看来,师父是真的沉睡了。无知无觉,就连,触碰到他那个地方,都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可他以前,敏感得,她哪怕无意在他胸前划拉一下,他也会脸红的呢。
古月风忍住心里的酸涩,换了盆水,重新浸润了新的毛巾,眼一闭,望某处摸去,小心地擦拭着,手,终究还是微微抖索。
“真像个木头人,一点反应也......”古月风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容苍白得让人心悸。
然而,擦着擦着,古月风手上动作一顿,身子骤然一僵,心跳骤停,后半句话塞在了喉咙里。
古月风缓缓低头,往某处看去。
如被雷劈,怔愣在原地,手还一直放在某个地方。
然而,那某个地方,如独秀峰凭空而起,惊了天地。
“师.......师父......”古月风骇然地看着,眸子里升起一股希望,随后缓缓抬头,往前看去。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润玉,还是那样,安安静静地像个木头人。
古月风疑惑地又低头看了看某处。
不对了,这身体,明明起了反应,像个醒了的,正常的男人。
“师父,你醒了对不对?”古月风扔了毛巾,扯住润玉的耳朵。
可润玉,一点反应也没有。
古月风蹙了蹙眉,干脆吧唧亲了一口润玉,“师父,别装了,赶紧给我醒来。”
可睡美人,还是睡美人。
古月风眸色开始慌乱,卖力地掐了润玉的腰一把,恶狠狠地道:“润玉,我知道你醒了,你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说到最后,声音开始发颤,那放在他腰上的手,也颤抖不休。
润玉,仍然是木头人。
古月风扑在润玉身上,嚎啕大哭,哭一阵,敲打他一阵,再哭一阵,再捶打他一阵。
无论她怎么呼喊他,捶打他,他还是,无知无觉,给不了任何反应。
不知何时,唐轻揽站到了房内。
“小鱼儿,别打了。我哥他,没有醒。”唐轻揽在旁边坐了下来,给古月风递过一块绢帕,“把眼泪擦了。”
说完,又准备动手把润玉摆放得横平竖直。
“唐轻揽,你给我住手。”古月风胡乱地把眼泪一擦,啪地扔给唐轻揽,吼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把他摆成木头人,你究竟记住没有啊!”
“喔。”唐轻揽弱弱地缩回了手,盯着润玉那凌乱的睡姿,眼神纠结。
“唐轻揽,润玉他,明明就醒了,你骗我。”古月风说着不死心的话,心里却更酸了,其实,她知道,润玉是真的没醒。
只是,不知道为何,身体似乎开始苏醒。
而灵魂,却似乎沉睡着。
“小鱼儿,你听我说。”唐轻揽叹了口气,“我哥是被换魂术的弑魂咒给反噬了。”
“什么换魂?什么反噬?”古月风一下子抬起头,眸色渐惊。
唐轻揽轻叹,这一直没告诉古月风真相,因为他希望,这唐家的龌龊事,是由润玉来亲自告诉古月风。
所以,他和白苒,都只是告诉了古月风,润玉是在唐家为了救唐轻揽而受伤了。而唐轻揽,也是小时候中了毒得的强迫症。至于唐家,则只说了朝廷要灭世家,世家拿什么代价归顺等一笔带过。
“小鱼儿,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你听我说......”唐轻揽开始慢慢地,给古月风说起了唐家那最隐秘的事。
古月风听着听着,眼神越来越骇然,也越来越心疼,为润玉,也为唐轻揽。
等唐轻揽说完,古月风再一次扑在润玉身上,泪如雨下。
原来,他的童年,还有着那样的血色和惨痛。
原来,唐轻揽的强迫症背后,是那样的......
不知哭了多久,古月风擦干眼泪,对唐轻揽道:“你想把你哥摆成啥样就啥样了,我再也不骂你了。”
话还没说完,就又扑在润玉身上哭了起来。
唐轻揽没再说话,等她哭够了,哭得嗓子都哑了,自己停止了哭泣,才再次开口:“小鱼儿,所以,我哥......没有人知道他何时会醒来,也许三五年,也许......”
唐轻揽抬眸看了古月风一眼,有些不忍心,却终究狠了狠心,一口气说了出来:“也许......他永远也醒不来。因为,就算他作为神医,用药护住了自己的身体,就算他的身体,有了反应。可他的灵魂,是沉睡的。”
“不,他会醒来的。”古月风执拗地说,黑眸幽深,瞳光颤红,那其中,是藏不住的痛惧。
“还魂术太过神秘,没人搞得清楚反噬究竟会怎样的情况。”唐轻揽看了一眼双眸红肿的古月风,终究是不忍心,开口安慰:“小鱼儿,我哥虽然看起无知无觉,说不定,还真能感知道我们呢。会醒的,会醒的。”
说到后来,唐轻揽自己,都没底气了,手指紧捏,骨结微微泛青。
润玉这情况,一开始,他和宫玥都很有信心,觉得至多三五年,就能醒来了。可越研究那邪术的详情,越是没有信心。
那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也许,说不定哪天,我哥被啥一刺激,就醒过来了呢。”唐轻揽星眸暗淡,眉宇间痛色难掩,似在安慰古月风,也在安慰自己。
“你早些休息吧。别累坏了。”唐轻揽说完,就出了房间,替古月风把门掩好。
嫂子她,需要时间去整理情绪。
古月风看着润玉,看得眼里又开始泛泪花。
“师父,你是真的灵魂沉睡了吗?”古月风拿出那张润玉写给她的纸条。
“师父,你给我这个纸条,是想告诉我,你迟早会醒来的,对不对?”
古月风拿着纸条,想了很久很久,想她该如何帮助润玉早日醒来。
扔了纸条,古月风凑近润玉耳朵,悄声道:“师父,你说,如果有人每天在你耳边叫你爹爹,你是不是,就会醒来了。”
润玉没有反应。
“师父,你一定在说是,对不对?”
古月风突然俯下头,亲了润玉一口,随后起身,深呼吸了一次,像做了什么最重要的决定。
“那就,帮你生个孩子吧。我就不信,你能舍得孤儿寡母独自伶俜。”
衣服,一件一件地褪了下来,扔了一地。
她的,他的。
房间里,低低的叹息声响起:“哎,睡个男人,还得自己动手。”
烛光飘摇,把两人的身影映照在窗花纸上。
月光从窗户泄进来,温柔地照在房间西侧的墙壁之上,那里,一副美人驭神驹的水墨画。
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