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苒探头看去,见润玉双眸紧闭,面色白得近乎透明,配合他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和长相,倒挺像个陷入沉睡的白雪公主一般。只是现在,谁也没心情欣赏公主的美。
白苒捏住宫玥的手不由一紧,微微出汗,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没有着落。这润玉要是真出啥事,她怎么给古月风交待啊。
宫玥把白苒的手轻轻握了握,给了个无声的安慰后,放开白苒,走到润玉旁边,抓起润玉的手腕,仔细探起了脉。
虽然他不懂医,不会治病,但是习武之人,自然都会根据脉相判断身体情况。
这一探,宫玥那本来镇定的脸,开始逐渐变色,眉头越皱越深。
唐轻揽抬头,瞧见宫玥的神色,眸子里愈加颤凛起来,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原来,哥哥,是拿命在换他的命啊。
他刚才,已经替哥哥把过脉了,哥哥似乎,受到了某种重创,导致身体机能极度衰弱,从脉相看,已经接近命在旦夕之间。
本来,他可以用内力帮助哥哥修复一部分创伤。可如今,他因为刚从那邪术里解脱出来,身体本身也极度虚弱,还是哥哥把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而刚在通天塔,又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如今,哪怕他愿意拿命豁出去救哥哥,他也没那个能力了。
如今,还有谁可以救哥哥?能救哥哥的人,必须内力修为极其高深。
最关键的,一旦救了哥哥,内力就会迅速消耗,功力将受到很大影响,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恢复如初。
除了他这个弟弟愿意,这世上,还有谁肯为他人如此付出。
唐轻揽看着宫玥,轻咬嘴唇,眸子里有些纠结和煎熬。慢慢的,眸里消了纠结,代之以坚决。
扑通,唐轻揽突然跪了下去,给宫玥磕了个头,哑着声音道:“宫玥,求你,救救我哥哥。”
这一跪,吓得花二花三也腿一软,跟着跪了下去。
花二花三眼神骇然,内心震动不已。少主他,从小性格古怪,似乎啥都不在乎,除了那个哥哥和身为少主的责任。
少主自小内心羁傲,不跪天不跪地,连老家主他也不跪。如今,为了哥哥,他跪了。跪了那个一直立场在对立面的,他一直当情敌,最不愿意求的那个人。
这一跪,也吓得宫玥手一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良久,眸子里眼神很是复杂。
白苒也呆愣住了,不过她反应很快,一把将唐轻揽拉住,轻声道:“唐轻揽,你别这样,你快起来,起来再说啊。”
唐轻揽不动,眸子里一片血红,重重开口:“宫玥,只要你肯救我哥哥,你要轻揽做什么,轻揽都答应你。”
白苒被他眼里的痛和坚决震撼住了,没敢再去拉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宫玥。
宫玥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半响,才道:“少主不必如此,润玉…也是我的兄弟,我,自当会救。”
宫玥叹了口气,罢了,一切都是天意。
他的内力修为,好不容易在今年终于突破瓶颈,目前功力基本能和鹿泉一拼。
可如今,这一旦救了润玉,一年半载的,再难和鹿泉抗衡。
宫玥转头,望向白苒,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心里思绪万千。
过去,整个世界,他似乎,只在乎宫青临的死活,对其他人,始终冷漠疏离。哪怕润玉和他交往多年,换过去,拼了半身修为救人,他也会犹豫。
可自从遇到这个丫头后,不知不觉下,他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感情化,开始活得更加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他在乎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润玉的情况,如若不救,他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死,但是,就算不死,按照他现在这样的脉象,估计也只能睡一辈子,无知无觉。
白苒对宫玥微微一笑,她对他这一决定,似乎并不惊讶。
唐轻揽眼神一震,似没想到宫玥真的会答应救润玉,眼神也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若有所思,随后眸子里涌上喜色,眼眶微润。
“小王爷的情义,轻揽谨记心里。”唐轻揽郑重启口。
“少主,麻烦帮我护法。”宫玥收起情绪,盯着唐轻揽,缓缓道:“虽然我可以用内力修复他身体的大部分机能,但是,按照他现在的情况,他也许,会睡上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也有可能,一辈子醒不来。”
这个,他确实说不清,主要对这邪术以及反噬,他知知甚少,也只能大概估计。
唐轻揽轻声嗯了一声,这结果,听起来心痛。但是没事,只要还活着,就不怕,后面再想办法。
宫玥停顿了一下,似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也不一定,这个,得看他自己的求生欲望和醒来的动力有多大了。润玉他本身是神医,也许,早有打算和准备,说不定,没有我们想得这么悲观。”
旁边的花三突然插嘴:“主子,大公子昨夜就有好几次差点没能挺过去。有两次,长老都摇头,说没希望了,可不知为什么,大公子生生地扛了过去,简直就是奇迹。”
“嗯嗯。”花二接嘴,“三长老还说,大公子应该服过什么神奇的药物,护住了他的心脉,否则根本不可能能抗过去。”
唐轻揽星眸一下子重新溢出光彩,嘴唇有些哆嗦。
宫玥闻言,风眸里闪过一丝深沉。
也许,润玉真的是有所准备吧,不过是否是这样,只有润玉自己知道了。他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开始吧。”宫玥示意了一下唐轻揽。
“嗯。”唐轻揽屏退了所有人员,只把白苒留在了屋内。
……
屋内,宫玥扶起润玉,把手贴了上去……
唐轻揽像尊门神,立在门口,面色似乎很平静,那眸底却涌动着各种不安焦急和期望。
白苒退到角落里,安安静静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屋外,花二花三客气地把长老们恭送出了院子,也像尊门神,牢牢守住唐轻揽的院子,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屋里屋外,同时静悄悄,针落可闻般安静,安静得,让花二花三心里压抑得,想在院子里狂走,可又不得不生生控制住自己的腿,最后干脆对着老天,反复拜了又拜。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房间的门,终于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