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伸手,一把扯掉了木雕人头顶的符咒,手指一弹,符咒飞到烛火上,瞬间燃为灰烬。
唐德成看着那燃烧的符咒,脸如死灰。
“夺舍换魂术,苗鄂邪*术之最。”润玉看着木雕人,自语:“只能夺舍流着自身血脉之人,两百年前,唐家某代少主外出游历,归来后,行为古怪,从此以后,唐家每一代家主只能活到四十五岁,然后新家主继位。”
润玉停顿了一下,又伸手扯掉木雕人前胸的那张符咒……
符咒燃烧的火光,照在唐德成颓败绝望的眼神里,让他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只是,那眼神,和那张绝美的脸,分外维和。
“唐德成,两百年前那位少主,恐怕就是你替换掉的第一人吧,因为,第一人,不需要有血缘关系。”
唐德成怨恨地看着润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润玉垂下眼,也不在乎他承认不承认,继续自语:“任何邪术,都有五弊三缺的先天弊端,所以,唐家历代家主,只能活到四十五岁,因为你,选择的弊端是缺命。”
“唐轻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唐德成终于出声,当初,这小子只是对他祖父的死因起了疑心,开始暗中查,并偶然撞见了自己有次做那祭司坑的事。
“是啊,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这么多,也一直以为祖父的死,是其他原因,直到在你书房拿到一本苗鄂秘术的书。
不过,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原来,你两百年前就存在了。
你,虽能夺舍,却无法继承被夺舍人在夺舍前的记忆,所以,每代家主,在继位前后,总有些行为习惯不太一致,所以,总有有心人注意到。”
润玉眸子里有一丝痛色,自嘲道:“虎毒不食子,父亲怎么会狠得下手,一路追杀我,还给我下了凌迟散这毒呢。无论你是谁,可终究,我和唐轻揽,都是你亲生骨血,甚至,这唐家历代家主,都是你亲儿子。你这虎,究竟吃了多少儿子了啊。”
润玉怅然,为自己,也为唐家历代家主。
“唐家,究竟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润玉喃喃。
“哼。”唐德成不以为然,儿子?本来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新身份。
“你陷害唐家也就罢了,唐德成,你为何,还要拉上唐城的无辜百姓?”
唐德成干脆不再说话,如今,大势已去,他再也无力回天了。那符咒,一旦揭掉,就再没机会。等第三张符咒撕掉后,他就将彻底脱离这具身体,坠回他自己在通天塔里的那具即将毁灭的尸体。
算算时间,在那具已快腐烂的身体里,最多可以苟延残喘一个时辰。
然后,彻底地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唐德成,唐城每年都会失踪几十个百姓,那些人,都被你扔进祭祀坑里了吧,因为,你的困魂术,需要那些亡灵,去困住唐家历代家主的真正灵魂。这两百年,该有上千个骷髅了吧。”
润玉眸色一冷,盯住唐德成的眼睛,沉沉道:“你究竟把唐家历代家主的灵魂困在了哪里?通天塔究竟在哪里?”
唐德成抬起眼皮,轻蔑地看了一眼,喘着气,嘶哑着声音道:“唐轻染,别白费劲了,通天塔,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哦,还拜你弟弟唐轻揽所赐,现在,连去通天塔的路,恐怕都没人找得到了。哈哈哈。”
唐德成想起那悬魂梯,着实惊叹唐轻揽的天赋,这资质,恐怕和当初设计通天塔的那来自异世的天外之人能媲美。
“呵呵,那可不一定。”润玉嗤道,“唐德成,唐家家主,恐怕,只是你的一个跳板,你一直所求的,恐怕是那九五至尊吧。”
唐德成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似没想到他尽然能猜到这点。心里微微叹了下,这唐轻染和唐轻揽两兄弟的资质,倒是这唐家历代嫡子里
最优秀的。难道真是天意让他折戬于此?
润玉顿了顿,不屑道:“唐家的镇南王府,是风水局里的成龙之地,可惜啊,也不知道你究竟做了啥,破坏了这龙脉,筹谋这么多年,始终偏安一偶,无法成事,如今,居然开始卖国求荣,与虎蒙皮,和斯坦森国结盟了。”
唐德成脸色一滞,眉头紧蹙,沉默了许久,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忽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笑出泪来:“唐轻染啊,你这一说,困惑了我多年的问题,如今,我算是终于明了。”
唐德成抬首,目光幽远,喃喃:“那天外之人,当年被我下了蛊,被逼无奈,帮我设计了通天塔和做了镇南王府这个风水局,没想到,却留了这一手。”
唐德成叹了口气,那通天塔和祭祀坑,才是对龙脉的最大破坏,难怪啊。
天意如此。
唐德成看向润玉的眼神,无比憎恨和绝望。两百年筹谋,功亏一篑啊,他好不甘心。
“把我弟弟轻揽还给我吧。”润玉抬步,走到木雕人背后,伸手,准备去揭那符咒。
只要这张符咒揭掉,轻揽身体里的那个恶灵,就会离开回到他自己的身体,而轻揽,则会醒来。
邪*术的解说里,只要这最后一次做法未完成之前,原主和恶灵,都会共存于一个身体。只是,正常情况下,原主会一直沉睡,直到最后一次做法完成,恶灵会彻底占据这具身体。而原主,会进入恶灵原来寄生的身体,并被困魂术永久困住,连轮回,都没机会。
然而,只要最后一次做法被打断,那三张符咒被顺利揭掉,恶灵则会进入他自己原来的身体,灰飞烟灭。
而原主,会醒来。
“等等。”唐德成突然出声,此刻,他能感觉,身体已经渐渐开始麻木僵硬起来了,两张符咒一撕,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润玉手一顿,看向唐德成,嘲讽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唐轻染,你可知,揭掉这最后一张符咒,是有代价的,很有可能,你将失去自己的生命,你确定?”唐德成挑衅似地看了看润玉,嘿嘿笑了两声,又道:“就算你不要命,可唐轻揽,我一旦出了他的身体,他会极度虚弱,照样活不了,除非帝京那个神医出现,还得马上出手施救。”
润玉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沉默了一下,眼神坚定无比,道:“我……尽量不死,因为有人在等我。但是轻揽,我必须救。”
润玉盯着唐德成,轻蔑一笑,随后肃了色,一字一顿,字字凝音,道:“另外,轻揽不会死,因为,我……就是你说的帝京那个神医……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