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深夜,天耀帝把宫青临叫到御书房里,摈弃所有外人,并让鹿泉在房门外守着。
父子两人再一次就治理国家,管理朝臣,掌控军队,平衡世家,为君之道,帝王之术等等关于社稷命运的大事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这一谈,就谈了整整一夜。
谈得天耀帝老泪纵横,谈得宫青临眼眶泛红,简直一副父慈子孝感天动地的画面。
“老七啊,南风有你这样的储君,未来可期啊,父皇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往后,你继续多帮父皇分担点,父皇也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儿臣感激父皇的信任,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自当尽心尽力,为父皇,为社稷出力。”宫青临单膝跪地,向天耀帝郑重承诺。
……
最后,天耀帝问了宫青临一个问题。
“老七,如果,你作为皇帝,当皇权利益和个人感情发生冲突的时候,你如何抉择?”天耀帝盯着宫青临,眸底神色不明,黑如深潭,里面幽光闪闪。
这个儿子,做为储君,啥都合格,唯一就是太重感情,其他的也就罢了,可那宫玥,注定是对立面的人啊。这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
还有那忠亲王府的林白苒,更是个定时炸弹。不过这炸弹,用好了,倒也算好事。
宫青临垂下眼睫,遮盖住眸底的神色,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天耀帝,眸子里一片坚定,声音有些冷漠,慢慢道:“父皇,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皇权之下无亲情。六代八国时候,天子自称为寡人,何为寡人?孤家寡人啊。”
宫青临轻叹一声,又道:“儿臣身为皇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父皇,儿臣明白,你在担心儿臣和宫玥,以及林白苒的关系。说实话,儿臣和他们确实有感情,可是儿臣也很清楚,作为皇子,感情,那是奢侈之物,所以父皇,对于你的问题,儿臣的答案是:在皇权面前,所有的感情,都得为之让位,无论是兄弟,还是爱情……”
天耀帝盯着宫青临,看了很久,最后也长叹一声:“临儿,这就是,作为皇家子弟的宿命,谁也逃不了,无论是朕,还是你。因为,作为皇帝,谈感情,那是要命的事……父皇当年,也是年轻过的,也是那样过来的。”
天耀帝眸光也有些飘忽起来,似乎勾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
“谢父皇提点,儿臣明白。”宫青临再次垂下眼睫。
御书房里的这翻谈话,除了天耀帝和宫青临,无人知道二人究竟谈了什么。
只是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发现,从御书房走出的定王殿下,那眼神似乎同过去不太一样的,似乎,变得冷漠起来。
天耀二十四年冬月初一,天耀帝颁布圣旨,正式立宫青临为太子。并定于十日后进行太子册封仪式。
宫玥和林白苒,也过了请假时间,因此按照规定,也都回了朝。
册封太子那日,在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前期礼仪程序后,着淡黄色太子服的宫青临,在太傅等太子官员的伴随下,从景仁宫出发,行至乾清宫太和殿前广场。
太和殿前,一道长长的红毯逶迤拖上太和殿那高高的云阶之上,文武百官身着红色朝服,雁翅而列,肃容等候。
钟鼓齐鸣,韶音响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古来圣王之治,乾坤安定为先,顺阴阳之数,则河清海晏,续人伦纲常,则天下承平,故立储之事尤为重焉,储之立,君心定,臣心定,民心定,天下定也......
......
七皇**青临,自小聪慧过人,得天庇佑,应天运而降生,续龙脉以延祚,实为天赐之子也,兹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外咸使闻知。”
安公公当众宣读了立太子的诏书,此后,又经过谢礼,受礼和拜庙等一系列程序,终于结束了浩大的太子册封流程。
等整个流程完成,天都快黑了。
文武百官感叹,这自从前朝佳木帝之后,因为秘密立储的制度,历任天子都是直接成为皇帝,这册封太子的礼仪就几乎形同虚设了,如今,算是重新开了先河了。
对于储君为宫青临一事,除了部分有利益冲突的人,也算是众望所归了。众人对新王朝的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围观了整个册封仪式的林白苒,再次感叹,这皇家礼仪好累人,这是不是当个太子妃啊,皇后册封啥的,也是如此折腾累死人,哎嘛,好可怕。
“玥美人儿,殿下终于当上狗太子了呢。话说,殿下穿红色张扬,这穿淡黄太子服,倒把他那本身的尊华贵气给衬托得更加明朗。”白苒还是挺兴奋的,一进海棠苑,就忍不住嚷嚷起来,那在皇宫,憋坏了,连个评论吐槽都不敢发。
“嗯。”宫玥看着她,轻笑,瞧这没见识的,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怎像个土包子一样,看个立太子,活活被她围观成了看街头耍把戏一样。
“宫玥,我怎么觉得殿下,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白苒微微蹙眉,有些怀疑自己今日的感觉。
“哦,哪里不一样?”宫玥语气淡淡的,似并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他看我的眼神。”白苒开始仔细回想究竟有啥不同。
宫玥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略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她求详解。
“他走过我旁边的时候,眼神很奇怪,这要换以前,那肯定是桃花眼一眨,放电似的勾搭人。
哦,当然,这是立太子,正式场合,不会这么风骚。可按照殿下的狗脾气,那至少会浅浅的,哪怕唇角不动,那眼里也能看出春风一笑的风情来啊……”白苒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了。
“乱想啥,总是看你睡了我,从此和你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宫玥有些吃味,这丫头,说起那小子,那眼里的光,亮着呢。
至于那小子今日……
宫玥忽然一笑,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声道,“苒苒,我想交公粮。”
白苒:“……”
这狗男人,把那天她说的交公粮干活的话记得可清楚了,还动不动就开车。最关键,这据说定力南风无人能比的某男人,一到天黑定力就崩盘。还次次都哄骗她,说什么“就一次,一次就好。”
可哪次,不是出尔反尔,一次变两次,两次变三次,三次变无底线,不到天明不罢休。偶尔还故意把他那胸口的疤痕给她看,让她内疚下就不忍拒绝。
大骗子!
“粮仓太小,上次交的都还没消耗完,拒绝接收新的粮食!”白苒一巴掌拍开他那到处游走点火的漂亮爪子,怒吼。
这狗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脑子就又长虫子了。
“苒苒,你没有粮仓,粮仓在我这里,你只有…”
“停!”白苒赶紧阻止了他继续说出那内涵丰富的话,这沉鱼走过来了呢。
而沉鱼,在听到宫玥那话的时候,脸皮一下通红,脚步一顿,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宫玥笑笑,放开了她,冲沉鱼道:“什么事?”
沉鱼这才走了过来,低声对宫玥道:“主子,府门口来了个陌生人,说是找主子有事。”
宫玥一扬眉,有些诧异。
“他说他叫初若。”沉鱼补充道,“说,只要对你家主子说这两个字,他就明白了。”
宫玥身子一震,眸底划过一丝什么,对沉鱼道:“立即把人请进来。”
沉鱼转身往前院而去。
“亲爱的,我没听错吧?初若?难道是幽灵谷的初若前辈?他这桃花源的隐居高人,怎么突然会跑来帝京?”白苒瞅了瞅宫玥的神色,眸色有些深。
“我也不知道。”宫玥突然有些淡淡的心慌,“苒苒,你先自己去房间里休息下,我先去见见初若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