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瑞娜回到防空洞中,男孩默默地站在她的身畔。她审视着地图,这份地图是以图纸的形式交易的,之前的投影只是介绍。
她拿起笔,在一片山体周围画了个圈。随后,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索着机械体的进军路线。
片刻,她沉声道:“那些家伙有没有说过,他们的地图从何而来?”
男孩道:“没有说过,为什么要问这个?”
玛瑞娜道:“他们既然有制作地图的手段,那必然会有相应的侦察手段。如果我们能得到这种手段,那么在对抗机械体时,不说占据上风,至少可以免受很多损失。”
男孩道:“你说的对,也许我该去问一下。”
“与他们做交易?”玛瑞娜皱眉不语,思索片刻后,接着道:“尽量打探清楚,再做其他的决定。”
“你在担心什么?”他望着玛瑞娜,神情有些不悦。对方明明如此坦诚,为何她总是顾虑重重,不愿信任?
玛瑞娜冷笑道:“你要明白,他们毕竟是外来者,究竟图谋些什么,你我谁都无法猜到。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通过传送门,刺探我们文明的实力呢?如果他们是某个邪恶文明的走狗,那又该如何?”
男孩沉默片刻,道:“但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我们不能凭着心中的猜测,去将他们当成敌人……”
玛瑞娜道:“收起你的天真,朋友。”
男孩沉默了,转身朝外走去。玛瑞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道:“我将要带着队伍转移了,前往下一个城市。”
“我知道了,会直接重生于骸骨上。”
说罢,他加快速度,快速跑了出去。玛瑞娜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重新凝聚于地图之上。
男孩走出防空洞后,朝着记忆里的营地位置跑去。那里他去过多次,前几次带着大批的亡灵,结果不甚美好。
……
营地这边,俞弦等人正在无聊的等待着。终于,屎壳郎道出令人欣喜的消息——男孩终于来了,结束了大家无聊的日子。
半小时后,男孩走过来,笑着问好:“你们好,看起来你们没什么事做?”
俞弦笑道:“当然,毕竟你们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男孩莞尔一笑,道:“玛瑞娜拜托我询问你们,关于制作地图的手段……”
他刚想说下去,俞弦轻声打断他,笑道:“这是个秘密,也是你我合作的保障。”
“好吧,我明白了。”
他没有勉强,这一路走来,心中也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妥当。听到对方果断拒绝,反而松了口气。
“现在你们已经转移了吧?”俞弦见他脸色不对,主动换了个话题。男孩点点头,道:“是的,玛瑞娜带着队伍正在转移,机械体那边……”
男孩顿了顿,接着说道:“那边尚且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未必不是好事。”俞弦望向远处,眼中似有光芒闪过。男孩品味着这句话,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话语之外的意义。
“因为你们的行动,我们准备去调查一些事情,这份地图你且收下,再次相见时,我们可要使用传送门了。”俞弦从储物空间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地图绘制着方圆两百里的地形,正是以他们目标城市为中心。
男孩惊讶无比,他都不知道玛瑞娜去往何处,对方何以知晓。但他没有询问,默默地接过,准备离开。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又说道:“我们离开后,传送门你们可以直接使用,不过那时候会不会被机械体们占据?”
俞弦道:“这个不必担心,它们的目标是你们,而非城市。”
送走男孩,几人聚了过来,颜忱第一个问道:“你想好了?那片矿区虽然调走了多支部队,但至少还有数千只。”
“想好了,它们和亡灵的战斗暴露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俞弦揉了揉眉心,缓解一下因不停思考而感到疲惫的大脑,继续道:“它们的侦察手段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出色,似乎因为过度依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反而忽略了这种战术。”
“我们应该明白,这种假设是不太可能出现的。一个文明,或者一个部队具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必然具备同等程度的侦察和反侦察技术。”颜忱连连摇头,想要纠正他这种疯狂的思想。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派先锋去探探路。”他说完,看向屎壳郎,后者往这边瞅来,道:“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几十只小屎壳郎朝远处飞去。根据它们的飞行速度,在持续时间内,应该足以深入矿区。
接下来便是等待,如果它们能够探测出对方的侦察范围,那就再好不过。如果探测不出,只是进入矿区而未被发现,也还可以接受。最坏的结果无需说,谁都明白。
小屎壳郎连续飞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由机械体控制的地界。这里没有泥土,表明覆盖着灰褐色的岩石,凹凸不平的岩石一望无际,远处是黑暗无比的山体。
山脉的翳影没有带来压迫感,它们不在意这种心理上的影响,执着地进行着命令。时而有机械体在山地上走来走去,似乎在巡逻。
砰!
一声枪响,一只小屎壳郎立即毙命。机械体警觉地慢慢靠过来,在确认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昆虫后,又转头去执行巡逻任务了。
另外两只屎壳郎保持着一千米的距离,牺牲的那只在八百米的位置上。它们将这个数据传回,继续向前飞行。
越往矿坑深处前进,机械体的密度越高。抽调走的军团大部分是执行外围警戒任务的军队,核心处的矿工仍在劳作。
五只小屎壳郎没有进行测距任务,一心避开敌人,进入矿坑。矿坑是露天的,深度约七百米,中心处是一根直径三十几米的黑色金属柱状物,它一直从地底向上延伸,顶端连接着平台。
一只屎壳郎飞落到平台上,源源不断运送上来的水晶微粒和块状物正从此处前往处理中心,接着,它们将进行分拣、提纯、储存等工序,逐一完成后,将送至最顶端的平台上。那里有特殊的运输舰,专门负责将加工完成的水晶送往太空中的母舰。
这根黑色金属柱状物自然是它们的传输系统,犹如竹节般的各个平台具备不同的功能。另外一只屎壳郎也飞了过来,它在平台上停顿片刻,而后朝上飞去。
最初那只沿着金属柱向下飞,下降了一百米左右,降落到小了一圈的平台上。这里装载着大量的岩石,似乎它不仅承担着运送水晶的工作,还负责将破碎后的岩石输送出来。
继续向下飞,周围的空间逐渐扩大,若从高处俯瞰,原本的椭圆形渐渐变得不规则了,这是水晶矿脉的分布情况导致的。
砰!
一声轻响,无人察觉。小屎壳郎的生命来到了终点,它摔落在岩石缝隙里,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后方的屎壳郎将情况一一道出,听到机械体的探测范围至少有八百米时,众人脸色难看。好在矿坑内部没有多少机械体,只有部分正在劳作的矿工,让大家多少松了口气。
“怎么办?”
巫婉看向俞弦,眼前的问题显而易见,像金毛这种体型的家伙,不要说隔着一千米,就算隔着五千米,旁人也能清楚的看到它。
而且,召唤兽和专精于打探情报的小屎壳郎不同,前者散发的气息更加澎湃,如果机械体具备侦测这种生物气息的装置,那就很难通过了。
俞弦皱眉道:“情况很明显,我们不能带着它去。”
大家一起看向金毛,它疑惑的跟着扭头看去,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这才醒悟过来,顿时不满的叫道:“凭什么哪次行动都甩下我,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对啦!”
俞弦深深地看了它一眼,道:“你太胖了。”
“你……你竟然嫌弃我!”金毛被打击到,眼泪汪汪的看着巫婉,试图让她出面,逼迫这家伙扭转心意。
“不仅你不能去,除了屎壳郎,其他的召唤兽都不能去。”
“啊?”
“为什么?”
这话一出,几兽顿时炸开了锅。运输队长小红第一个发出惊呼,平日里沉默不语的死宅小黄鸭也露出惊诧的……好吧,小黄鸭是塑料的,表情没有变化。
“我们这次是去调查,而非找死。就你们一个个的,要是去了那里,还能指望回来吗?”他瞪大了眼,努力做出生气的表情。这副表情不仅没有使它们退缩,反而让巫婉等人坐不住了。
平日里最大的依仗就是小红的飞行能力,如果进入矿坑后遭遇危险,失去了这种快速脱离能力的众人,真的能够在那种地方逃生?
看到大家一致反对,俞弦微微一笑,道:“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所以我还有句话没说……你们也不许去。”
“为什么?”
巫婉突然冷静下来,困惑的问道。她深知对方的为人,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舍弃众人。
俞弦苦笑道:“因为太危险了,多带一个人,就是多一份累赘。我和屎壳郎一起,它能载着我迅速转移,所以遭遇危险也还有周转的空间。”
在说起这个问题时,人们默契地忽略了剑灵。先不论后者能否消灭大量的机械体,就算可以,后果是什么?
控制中心得知该星球出现了足以威胁军队的存在,必然会调动更多的兵力。这样一来,形势不仅得不到缓解,反而更会恶化。
“这样太危险了,我们的任务也不是它。”巫婉仍然反对,其他人跟着点头。
俞弦见状,只好解释道:“这件事我现在不能说,因为它涉及到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至关重要。这样说并非不信任你们,实际上,你们一定明白,我们是一个整体,是生死与共的整体。”
“也就是说,出于某种不能说的理由,你非去不可?”巫婉品味着他的话,一字一顿的问道。
俞弦道:“是的。”
巫婉叹了口气,道:“好吧,但我有一个要求,活着回来。”
“当然。”
他笑了笑,而后爬到屎壳郎光熘熘的嵴背上,双手抓住几根凸起的尖刺。确认他坐稳后,屎壳郎冲向远方。
按照这个速度,到达矿坑恐怕是一天后的白昼。这是个不太好的消息,但对于科技发达的文明而言,或许也是个好消息。
黑夜在它们面前未必是阻碍,但黑夜对他俩而言,一定是阻碍。
屎壳郎沉默地飞着,一路上几乎没有询问什么。它的性格就是如此,若非必要绝不开口。
来到岩石密布的山地上后,屎壳郎放缓了飞行速度,前方及周围始终保持着三十只小屎壳郎,它们负责警戒和侦察。
“一只屎壳郎遭遇了巡逻队,已经死亡,是否再派一只追踪过去?”屎壳郎突然出声询问,俞弦想了想,道:“去吧,保持距离,尽量不要被发现。”
三个小时后,一人一兽穿越了至少五道巡逻线,终于来到矿坑附近。瞥见那个直达天际的金属柱,屎壳郎沉声道:“那里没有机械体,咱们过去?”
“可以。”
和它待久了,他似乎也养成了寡言少语的习惯。这种习惯只是暂时的,一旦回去,很快就会扭转回来。
顺利的来到平台上,俞弦跳下来,踩在冰冷的金属上。他蹲下身体,敲了敲地面,传来沉闷的响声。
“啧,真是壮观。”
面对这个贯穿天空和大地的金属柱,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神话中的定海神针,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来到平台边缘,小心翼翼的朝下看去,难以抑制的晕眩感袭来,与此同时,心底竟有跳下去的冲动。
压制着这股冲动,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爬到屎壳郎嵴背上,心中暗暗感叹它虽然天天与粪便打交道,身上竟没有臭味和粪渣。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忽视了刚才的冲动和恐慌,也许是一种自发的保护措施。屎壳郎默默地载着他向下飞去,周围的小弟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探索前方和后方的情况。
“前方一千五百米处,有三只矿工正通过升降器上来。”屎壳郎说完,俞弦立刻道:“看到那边的岩石了吗,去那里!”
屎壳郎立刻飞过去,刚抓住那块凸起的岩石,升降器便从远处升了上去。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它们是否发现了自己,只能默默地祈祷。
等待了三分钟,下方传来安全的提示,屎壳郎方离开岩石,继续下降。由于担忧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它的下降速度减缓许多,以留出充足的反应时间。
二十分钟后,他俩终于来到了底部。这里同样是金属平台,平台不是完全贴合地面的,保留着些许缝隙。
透过这些缝隙可以看出,金属柱状物依旧向下延伸,但究竟深度几何尚不知晓。
俞弦走下平台,踩在坚硬的地面上。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回顾刚才在高处俯瞰时的感觉,心底暗暗好笑。
“老大,看这里!”
屎壳郎扒拉着一片石壁,指着一颗晶亮的物件喊道。俞弦应声回头,看到水晶后,连忙跑了过来。
“看起来这就是那种神秘的水晶咯。想不到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竟能引发一场毁灭世界的侵略战争。”他将水晶颗粒握在手里捻了捻,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恐惧……
“我建议你立刻松开它。”
系统及时的提醒一声,前者连忙放下水晶,在心底问道:“怎么回事?”
系统冷笑道:“就这么一颗微粒,足以将你俩炸个稀巴烂。甚至,我担保这片岩壁都会脱落,说不定会起连锁反应。”
“这么恐怖?!”
他将信将疑的打量着水晶,系统沉声道:“不要小看它,它们之所以如此稳定,是旁边的频率调和器在发挥功用,否则仅仅是你刚才的揉搓,也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爆炸。”
“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俞弦望着水晶,忽然说道。
系统道:“什么问题?”
俞弦道:“你说它这么容易爆炸,为何深埋于地下,反而没有爆炸?地底的压力可比我用手揉搓大多了吧。”
“频率,而非压力。它能承受相当大的压力,但频率的改变,却使它脆弱无比。”系统纠正了对方的问题,反倒使他更迷惑了。
“频率?那是什么?”
“你要是不懂,就理解成魔法吧。人体、植物、乃至世间的任何东西,都要恒定的频率。频率受到影响,便会出现种种问题。水晶同样如此,它会受到人体频率的影响,当频率波动较大时,便会爆炸。”
“好的,经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明白了。”
“那这么说,稳定的频率相当于一种常态,就拿人体举例子,频率过低时,人体死亡,形成灵体;频率过高,人的灵魂会到达灵能界,明白了么?”
“算了,这些话留着和婧婧说吧。”他痛苦地揉揉眉心,不再搭理这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