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变!”
畅和风闻声回头,眼中杀机暴涨,似乎随时都会有所动作,爆发雷霆一般的攻势。
柳三变却毫不慌乱,笑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畅和风越怒,柳三变便越表现的轻松自如,心中却巴不得对方情绪失控冲过来动手。
如此一来,自己倒是能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占据更多的主动。
只是让柳三变有些遗憾的是,畅和风到底还是忍下来了。
又或者说,他那杀机,那似乎随时都会动手的神情,都是表演而已。
畅和风深深吸气,一副怒气难填的模样,冷声喝道:“柳三变,训诂堂乃是儒门议事重地,你非儒门之人,无端擅闯,该当何罪?!”
“耶,航道千书此言差矣。”
柳三变摆了摆手,笑道:“柳某此来,正是受了杨主事的邀请,可非是无端擅闯。”
柳三变笑了笑,朝着杨无木微微颔首,而后目光悄然扫过一旁静立不语的羽独白。
‘此人便是杨主事在心中所提及之人吗?观此气质,确实不凡,只可惜道不相同。’
柳三变心中摇头,暗自遗憾,同时却也不敢有任何的小觑。
羽独白独立一方,气质天成,卓尔不群。这般人向来有大智,若是轻视,最后必尝败果。
不过现在也不是攀谈的时刻,柳三变仅是朝着他微笑点头,便不再所言。
羽独白眼神玩味地多打量了柳三变数眼,同样微笑点头回应。
杨无木沉声道:“不错,红尘素衣乃是我相请而来商议此事。此外,即便非我所邀,此事也当由风月学堂出面问责,航道千书虽持降杀令,但杨无木也规劝一句,莫要越俎代庖。”
不声不响,杨无木又怼了畅和风一番。
“你!哼!”
畅和风怒甩衣袍,默然不语。
羽独白此事忽然说道:“若是区区所料不差,主事邀请红尘素衣来此,恐怕便是为了刀天下两人之事吧?”
羽独白轻轻摇晃着羽扇,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态。
畅和风连连冷笑:“想要斡旋此事,凭你柳三变还没有那个资格!”
“咦,航道千书话不可说的如此武断,此事已非儒门内务之事,自然武林人人皆可管得。”
柳三变晃了晃脑袋,道:“而且柳某在来路之上已经听闻,武林百姓对于儒门这项决定,多有微词,如果儒门一意孤行,恐怕会对儒门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还请诸位三思呀。”
“嗯?此事怎会传出?”
畅和风面色一变,旋即便是将阴冷的目光看向了杨无木。
此事若要泄露,唯一可能的人便是杨无木了!
羽独白在此时忽然说道:“红尘素衣,真是好迅捷的手段啊。”
众人闻言,不由得目光都落在了柳三变身上。
柳三变挑了挑眉,诧异地看了羽独白一眼。
对方在此时说出此话,十分微妙,柳三变敏锐地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不过柳三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此法并非是他所想出,因此在忽然听闻武林道上有人讨论此事的时候他也稍微呆愣了片刻,不过却是心中暗喜。
如此一来,倒也颇能令儒门因为爱惜声名而出手多有顾忌。
至于何人所为,他也猜测或许是杨无木,因此此刻提及,他自然不会辩解,相当于一力承当了。
于是,柳三变笑了笑,道:“此事柳某不过是将决策的权利,交给武林百姓而已。他们才是武林的基石,不是吗?”
“哼,他们能知道什么?”
畅和风冷哼了一声。
柳三变笑道:“他们能知道,是什么人在守护他们。”
“咦,这个话题,应不是此回所讨论的重点吧。”
羽独白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柳三变微微皱眉,他甫占上风,然而羽独白这一打扰,却是前功尽弃了。
畅和风顺势下台,冷哼了两句之后,说道:“杨主事,有何事要商议尽管说出吧。”
杨无木道:“此回邀请红尘素衣前来,正也是为了刀天下两人之事。”
“刀天下、李裔文两人皆与柳三变相交莫逆,杨主事却刻意将此事泄露,如同串谋他人,谋夺儒门机密信息,是何居心?”
畅和风当即发难。
羽独白也说道:“区区也以为,主事将此事告知红尘素衣,的确有失妥当。”
“红尘素衣乃是武林名人,多年来更是为中原正道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此事既然与之相关,何妨坦然相告?难道我堂堂儒门,也需要卑怯地暗中行事吗?”
杨无木双眉横竖,低声怒斥。短短时间,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竟也完成了心性之上的蜕变。
至少在面对畅和风等人的时候,不会因为自己是后辈而有所拘谨,不敢畅言。
一旁儒生莫名见状,微微颔首。
杨无木所说的这一番话,他本也要说,却不曾想这小子竟能快他一步。
‘看来此番压力,反倒是令他成长的更加迅速了,如此一来,我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了。’
儒生莫名不着痕迹地捂了捂胸口,唇角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柳三变欠身道:“杨主事过誉了,不过关于此事,柳某确实认为儒门的决策过了,过得令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内幕。”
柳三变说着,目光扫过了畅和风。
畅和风冷笑,道:“那红尘素衣以为如何?儒圣诞辰乃是儒门至高之典,他们两人却大闹一通,致使诞辰不得不中断,这是儒门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若不以两人的想鲜血洗刷,要如何方能重振儒门声威?”
“区区倒是认为重振儒门声威,也不一定需要取两人性命。”
羽独白忽然又开口了,柳三变却忍不住眉头紧皱。
这人立场变幻不定,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杨无木却是双眼微眯,对于这个第一面就要他退位的人保持着相当的警惕,问道:“那以羽执事之见,又该如何?”
羽独白摆了摆羽扇,恣意散漫地说道:“不如让两人加入儒门,面壁思过三年。如此一来,既能重振儒门威望,又可为儒门再增战力,岂不是两全之美?”
“噫呀,羽执事此法倒是别出心裁,只可惜此事儒门本宗既有决定,恐怕难以更改吧。”
柳三变语带遗憾地说道。
实际上这个办法在他看来就是狗屁不通,两人若真是加入了儒门,那么此事便当真成为了儒门内务了。届时儒门要如何处理,就连他都没有立场干预了。
畅和风忽然哂笑道:“原来柳三变也知道此事儒门本宗已经做下决定了呀。”
说完,畅和风又阴沉地看了一眼杨无木,道:“杨主事,畅和风的确没有立场干预学堂之事,但若学堂对于降杀令阳奉阴违,那么主事这一个位置,恐怕你也坐不久了。”
言罢,衣袖一甩,畅和风大步离去。
杨无木目光闪过一丝怒意,却也很好地压制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羽执事,我与红尘素衣有一些私事要谈,还请稍作避让。”
“是。”
羽独白躬了躬身,没有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只是在于柳三变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
‘此人,不简单。’
柳三变心中暗道。
杨无木这时起身道:“红尘素衣,让你见笑了。”
“无妨,反倒是柳某要多谢主事的告知以及应对措施呢。”
此刻没有外人,柳三变自然不用继续藏着掖着了。
“只可惜此事,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柳三变道:“杨主事不用太过担心,想要对付刀天下两人,并不简单。此事越是拖延,便越是无法完成。”
“但愿如此吧。”
杨无木慨然说道。
柳三变忽然叹息道:“本来柳某还准备在儒圣诞辰之后拜访复圣,却不曾想竟会发生这般变故,正是令人意想不到。”
“哦?红尘素衣可是有事要寻复圣?”儒生莫名问道。
“确实,柳某心中有一件关于流云天阙的事情,需要请教复圣。”
柳三变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儒生莫名沉默了少许,说道:“流云天阙,若是红尘素衣想要了解,或许可寻一人询问,不过此人如今已入疯癫,不过折桂令正在着手此事,或许红尘素衣寻折桂令一探,会有收获。”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了。”
柳三变面色一喜,躬身谢道。
儒生莫名摆了摆手,道:“红尘素衣不用如此,儒门之内要依仗阁下之处,恐还有许多啊。”
“彼此关照而已。”
柳三变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柳某也不继续叨扰了,请。”
“红尘素衣慢走。”
三人道别,柳三变走出了训诂堂,面上喜色却又收敛了起来。
“流云天阙,此事本是因复圣而不愿采取暴力措施。然而如今连复圣都可被关禁闭,儒门上下忠奸难辨,我也不需要顾忌太多了。”
柳三变低声自语,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