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之内,本就有告子死亡而略显得气氛诡谲。而后更有薄乐山撞死棺木,身去魂随,更让诸多儒生心神不定。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诗号传来,竟是宛如为诸多儒生服下了定心丸一般。那股紧张,茫然的情绪,竟是逐渐缓和了下来。
古颜子眉眼一松,知道自己邀请之人已经来到了。
众人也同时收拾心情,往儒门入口之处看去。
赫见一道身影,昂后阔步而来。
青衣狷介,白发疏狂,老态龙钟何妨?背悬一张琴,腰置一口剑,蓄养了一身照世的锋芒!
众人一眼过去,竟似只觉得有些光芒夺目,忍不住稍微眯起了双眼,再看时,却又并没有什么异常。
然而众人心知,来人正是儒门之中的传奇人物。
"悬琴置剑·儒生莫名!"
"我等见过莫名前辈。"
杨无木猛然反应过来,忙朝着老者躬身行礼。
其余儒生有样学样,匆忙行礼。
"诸位同门,无须多礼。莫名不过是一介儒生,论起在儒门地位,你们可还要在莫名之上呢。"
莫名双手虚抬,竟有一股无形伟力承托着众人身躯,将他们缓缓扶正。
这股根基,更是叫人心惊。
随后莫名与古颜子对视了一眼,轻轻颔首示意。
古颜子趁机说道:"诸位同门,虽然学堂出了告子此事,让人心痛不已,然而此事已了,求学之路,仍需我等坚持初心不忘,方得始终。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有悬琴置剑与杨无木一同坐镇学堂,带领大家继续求学。"
"是。"
儒生们稀稀拉拉地应和,显然虽然因儒生莫名的到来而激发了一丝积极性,然而告子之事,仍是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了众人的心头。
古颜子也知道此事对在场儒生是何等打击,这一件事情,需要用时间来磨平。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将此事坦白。
告子不可能一人成事,儒门之内必定还有其他暗桩。将此事告知,也算是为儒门其余之人打上一剂预防剂,避免将来所有事情同时被揭开所带来的冲击。
想要以最低的代价弭平此事,只能够如此缓缓图之。
"告子...唉,可惜了。"
莫名走到棺木之前,低头看了,忽然摇头一叹。
告子武学与学识皆是拔尖之人,否则也不会被任命执掌风月学堂多年。他的变节,必然会牵动出一系列的动荡。
古颜子知道他在叹息什么,却没有接话,而是说道:"杨无木,你先安排人将告子与薄乐山埋葬,而后再往训诂堂商谈后事。"
"是。"
杨无木点了点头,自去忙碌了。
古颜子朝着莫名点了点头,两人便准备离去,孰料就在此时,忽然流光一闪,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嗯?航道千书?"
古颜子看清来人,不由得双眉皱起,心生不悦。
自圣司失踪,圣司武学也外传之后,儒门之内便开始显得有些动荡,只不过如今尚还能勉强镇压。
同时儒门之中,早已经下了禁令。若无宣召,任何早已退隐之人都不得擅自入世。
毫无疑问,畅和风也在这不得入世的行列之中!
"啊,是复圣,还有...嗯?悬琴置剑·儒生莫名!"
畅和风想过自己此行免不了会与复圣正面相见,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一来便正好与他碰了个正着。
尤其是看见莫名的时候,心中竟有些忍不住颤动了一番。
莫名忽然说道:"怎么,难道我很可怕吗?"
"无,只是忽然见你,有些惊讶而已。"
心中波动的情绪被瞬间控制,畅和风苦笑了数声之后,目光越过两人,看向了告子的棺椁,面色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悲戚的神色。
古颜子将一切收入眼中,却不过多言语,而是说道:"先往训诂堂再议吧。"
"唉。"
畅和风低头叹气,似乎对告子十分的失望。
三人离去,很快便到达了训诂堂之中。
到了此地,身周没有了其他儒生,古颜子面色倏然一沉,目光投向了畅和风。
"畅和风,擅自入世,你可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儒门动荡,尚能维持平和依靠的便是严令以及自制。如今畅和风擅自入世,无异于打破了这个局面。所引发的,很有可能便是更多人自发入世。
或许他们初心是好,但很多事情,一旦入了武林这个染缸,便会变色。
而且儒门之人如此大规模入世,佛道又将如何看待?
籍着圣司之死,难保三教不会再生冲突。
畅和风闻言,却是面露了痛苦之色。
片刻之后,才说道:"畅和风自知贸然入世,已违反儒令。然而即便如此,畅和风也无怨无忧,只待心中之愿了却,便会自行回到儒门请罪!"
"住口!"
古颜子蓦然低吼,怒道:"你有不得已之缘由,难道他人便没有了吗?若是众人都似你这般,以为一切完结之后会儒门请罪便可,那儒门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复圣,我..."
畅和风喃喃欲语,却话不成句,只能微微地低下头来。
莫名劝道:"复圣无须动怒,你也知道畅和风与儒师、病夫子两人关系如何。他行此极端,也是情有可原。"
"若憾事发生,再如何情有可原,也不值得被原谅!"
古颜子冷哼一声,将衣袖一摆,不再言语了。
莫名笑眯眯地说道:"航道千书,不知你入世多久了,期间又做过什么事情?"
"唉,回二位的话,畅和风是在听闻了病夫子身亡之后,一怒之下才愤而入世的。"
眼前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饶是畅和风城府深沉,自信处事水泄不通,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说完之后,畅和风眼中露出了愤怒之色,略带着一丝愤慨地说道:"本来儒师死亡,畅和风便要不顾一切入世调查,只是碍于儒门禁令,因此自闭洗砚台,直到病夫子死讯传来..."
说到这里,畅和风神色变换,显得伤感而愤怒。
儒门之人皆知他与洪范的关系,更了解他与慕容恭乃是莫逆之交。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仗着这两点而不顾儒门禁令,慨然入世。
至于做过什么事情...
畅和风抿了抿唇,说道:"我初出时,因听信了传言,以为病夫子乃是裳不归所杀,因而曾寻上他一战,不过此战并无结果。除此之外,便别无他事了。"
"哼,最好是如此。"
古颜子冷哼了一声。
畅和风抿了抿唇,说道:"我来此乃是因为武林风传告子死亡之事,因此前来确认。如今见有复圣在场,想必此事已是落实。对于此事,畅和风心怀悲痛,但以我目前身份,也不宜长留,这便离去了,请。"
畅和风明白古颜子刻意不待见自己,只是在警告自己行事需要多加注意,因此说道:"也请二位放心,畅和风再次保证,之后绝不会随意出手了,告辞。"
畅和风躬了躬身,退出了训诂堂,却正好与杨无木擦肩而过。
两人轻轻颔首示意,并无言语。
而在畅和风离去之后,古颜子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莫名知道古颜子的想法,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杨无木,事情可已安排妥当?"
古颜子问道。
杨无木答道:"已安排将两人葬在万章山的后山处。"
本来以告子的身份,足以葬入儒门灵堂,只可惜其晚节不保,只能埋骨万章山了。
"嗯,很好。"
古颜子点了点头,说道:"儒生莫名,想必你也不会陌生。此后他会协助你管理学堂。"
"这,是。"
杨无木有些惶恐,忙朝着莫名躬了躬身,说道:"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莫名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来当你的助手的,是你该指教我才对啊。"
杨无木忙摇头,连道不敢。
古颜子见两人互相谦虚,也不多言,而是直道:"今后你们两人好好配合吧,吾需回本门一趟,详报此事,便不久留了,请。"
古颜子说完,扬长而去。
而在山下,畅和风正快速离去,忽然步伐一顿,前方竟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拦路。
"是你?你怎会在此?"
畅和风看着眼前的拓跋如梦,微微挑眉。
拓跋如梦矜持一笑,说道:"有一事,想必阁下会很有兴趣。"
"嗯..."
畅和风眼神微沉,在拓跋如梦的眼神中,他看见了不亚于自己的深沉城府。不过在思索了一番之后,便笑道:"但说无妨。"
"此地非是谈话之地,而且尚有云宫在等待,移步一谈何妨?"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化光离去。
"跟上。"
畅和风身形一动,快速跟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