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回去,我要跟着你…她们都不会说话,你会说话。”
花儿的声音打破了山坳上的寂静,但很快这音浪便被忽然吹拂的大风击散了。
还好罗素听的真切。
“那你就跟着我吧。”
“好~”向日葵花儿的音调拉的很长,似乎要与疾风争出一个高低。
“你叫什么名字?”青翠欲滴的山坳上,那位胡子拉碴的青年转头看向身旁漂浮在空中,面容笼罩在太阳光之下的女孩。
她是那么的好看,罗素觉得她从脚趾头到大脑袋都好看。
“你希望我叫什么名字?”女孩眨了眨眼睛,收回看向花田的视线,转而将视线放在了罗素身上。
“……”
罗素有些沉默。
他怎么可能猜到的女孩的名字,但决定还是要试试。
“我希望你叫罗铁锤。”他决定皮一下,找一找一百年前对女孩贫嘴的感觉。
女孩光洁的额头隐隐爆出几根青筋。
她好似是没悬浮稳,一下子摔到软塌塌的草坪上,索性直接躺着,这让她的裙摆被风吹很张扬,在风中鼓的像是中世纪妇女箍着裙环的大蘑孤裙。
倒也不怕走光。
“我不叫罗大锤,我叫风。”
“怎么会有人叫风的?”罗素学着他的样子躺在草坪上,手里的向日葵被随手放在了地上。
向日葵踩着两只粗壮的根系,一蹦一跳的找到了一个高处,扬起自己的脑袋,牢牢的对准天上的太阳。
都不带扎进土里的,它看来还是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因为现在在吹风,所以我就叫‘风’。”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但又感觉充满活力,这种活力在这个死去的世界难得可贵。罗素喜欢听她说话。
“那如果现在下雨呢,你就会叫雨吗?”
“是的。”女孩果断的回答了罗素。
罗素折了一根尾巴草放在嘴里叼着,因为刮风的原因,他需要用牙齿紧紧咬着尾巴草,防止被风吹走。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保持这个样子,太久了,为什么会刮风?”罗素口齿不清的开口,沉顿了一下又说:“刮风了是不是就要下雨?”
大风吹动着白云,四处游荡,但丝毫看不出聚拢的势头。
“怎么可能?难道你没有感觉出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吗?”女孩随意的回答道。
罗素忽然翻身双手撑着地面,紧紧盯着旁边躺着的女孩。
“你到底是谁。”罗素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风。”
“我是风。”女孩盯着罗素浑浊的眼睛又重述了一遍。
他好像被这个清澈的眼神给击中了,语气不自觉的软和了下来。
“你是风儿~我是沙~”软软糯糯的歌声传过来了。
???
女孩和罗素默契的同时转过头盯着对着太阳摇头晃脑正在唱歌的小向日葵。
“闭嘴。”一男一女异口同声的开口。
“哦哦~好的。”向日葵听话的闭上了它并不存在的嘴巴,保持摇晃的姿态,继续抬头望着天空的太阳。
罗素总感觉这株向日葵有一些眼熟,他想到了自己常玩的一款游戏。
还好这个世界没有僵尸。
罗素的眼神中消去了一层雾,语气也开始端正起来,但没有刚刚那么严肃:“风,你为何会突然消失又出现,你的消失和出现是遵循一定的规律还是你个人的意志?”
狗尾巴草被大风吹走,像一个长长的降落伞一样吹向远方。
“切。”女孩忽然嗔怪起来了。
“我想出现就出现了,想消失的时候就会消失。”
“那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停止运行吗?”罗素斟酌了一下语句,用上了“运行”这个词语。
“万一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子呢,起码我出现之后,这个世界就是这个停止样子的。”
一个囫囵吞枣的回答,这对罗素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女孩躺在草坪上,双腿突然高高翘起,长裙的大半部分滑落到了她的身子上,小脚丫对准着太阳,她自己则眯着眼睛看向两只脚丫缝隙里的阳光。
不雅观,但没有完全不雅观。
女孩穿了一件足足到膝盖长的浅色印花安全裤。
罗素:……
不至于不至于,世界就剩他一个活人了,大可不必如此防备。
“很失望?”罗素还没来得及发问,女孩的声音再次传到了他的耳边。
嗯?怎么还带读心的?
“没有没有,我想问你的是,你为什么会——飞?”他紧忙岔开话题,问出了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
“你会飞,为什么我不会飞?”
“因为我是卡了地图渲染的bug。”罗素不知道女孩能不能听懂,但还是这么解释。
“我不一样,我就是会飞,无条件的飞,没有因果关系的飞。”女孩毫不客气的回答,但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到罗素这边。
自己白嫩的小脚丫不比旁边不洗澡不刮胡子不理发不洗衣服还系着丑领带的看起来一般帅的栗色短发男人好看吗?
“你不知道个人意志决定物质存在吗?”女孩侧过身子,眼神发光的看着罗素。
罗素受不了她那明亮到刺人的眸子,悄悄偏过头去。
“主观唯心主义,我知道,我生活在这个世界已经一百多年了,自从这个世界停止运行后,我便在一刻不停的寻找试图让世界重新恢复运行的方法。”罗素忽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女孩发光的眸子,给自己壮了壮胆。
又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而且我已经有头绪了,只要我能够找到这个世界缺失运行的组件或模块,并把它重新嵌入这个世界底层的逻辑运转之中,我就能重新唤醒这个世界。”
“只要我能重新唤醒这个世界,我就能拥有无尽的快乐,我可以体会生活的趣味和死亡,我还能与别人交谈,重新唤醒自己丢失了几十年的味觉,我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而不是现在每天都要喝着粘乎乎的白粥过活,我可以尝一尝冰西瓜的味道,我还能看很多电视剧,我还能碰见电闪雷鸣的天气,我还能在狂风暴雨中歌唱,我还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我还会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我还能和那个叫白盈的姑娘在一起过余生,我还能……”
罗素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到后来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他的眼睛通红,似乎又要重新滴出泪来。
女孩并没有被罗素这个姿态所吓到,而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还挂记着白盈呀~”
“……”
强行打断施法。
罗素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激动情绪,瞬间绷不住了,眼泪也憋了回去。
聊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谈这个?这个世界难道没有比八卦更重要的事情了吗?
而且为什么她会知道白盈的存在?
“咋不继续情绪激动了呢?”女孩突然挂上东北腔,吓了罗素一大跳。
“你是东北人?”
“不是。”女孩脆生生的回答,姿势也由侧着变成了趴着,两只瘦弱的胳膊撑起她的上半个身子。
但两只小脚丫在后面翘着不断摇摆,这让恼羞成怒的罗素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是不是那个眼睛蓝蓝的?喜欢穿着白裙子的姑娘?她有我好看吗?”女孩忽然来了兴致,主动追问并盯着罗素的眼睛防止她撒谎。
“你怎么会知道她?”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快说,我们两个谁更好看一点。”
罗素沉吟片刻,果断回答。
“你比她好看。”
真情实意且毫不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