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稳的希望谈一谈的要求，风凰本打算拒绝，因为她清楚林稳想与自己谈什么，无非就是劝自己回头是岸，重新回到人族一方，可她并不打算这样做，可又见身旁的风衍几人哪怕是在惊慌未定中却仍旧是一副难掩得无精打采模样，她犹豫了片刻，道：“解药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顿了顿，又道：“关于当年盘古岭一事，日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眼下双方实力悬殊，风凰即便再如何自信，也还没到认为凭自己便能够对付林稳再加上薛琪、付岩的地步，可直觉告诉她林稳不会对她动手，或许有想让她重回人族的因素，但更多还是没有原因，她就是认定了林稳不会对自己不利。

而林稳也当真没有要强行将她留下的意思。

闻言，林稳毫不犹豫地取出解药丢了过去，提醒道：“溶于水喝下即可。”

风凰也不多言，接过解药随手丢给风衍便不去管她了，然后一步步向林稳走来。

二人在相距约莫五丈的位置停下，风凰道：“我此来只是为了救我母亲，没打算随你走，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只要是我知道，一定如实告诉你。”

看着眼前身体无时无刻都有魔气萦绕的风凰，林稳突然有了种恍若隔世、物非人非的感觉，谁能想到当年两个有着深仇大恨的少年、少女竟会有如此相对的一天。他们如今都很强，强到当年的六大宗门任何人都无法企及乃至于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们现在变化都很大，大到连当年的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地步。

所以说时光当真是个好东西，它赋予了一切他们想要的，比如实力，比如阅历，比如眼界。可它同时也夺走了他们最珍贵且最不想失去的东西，比如当初那个不谙世事，无论快乐与否却都真挚纯真的自己。可谁又不是这样呢？

林稳道：“你为何不愿回到人族？”这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因为他觉得风凰说到底还是人族，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而如今人魔两族的战争虽然尚未结束，但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往人族一方倾斜，他不想让风凰继续再错下去。

当然，这也只是林稳自己觉得而已。

风凰似是明白林稳的想法一般，面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澹澹笑意，一闪而没，道：“你是不是想说人族已经胜券在握，而我若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便不会有好结局。”

林稳一愣，没想到她竟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对此，风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耐地偏了偏头，然后看向他，道：“我还有事，你有问题快些问吧。”

见她这明显代表了不以为然的动作，林稳也很无奈，可他却不知道应该问点什么，沉默片刻，突然灵光一闪，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风凰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出现后的所作所为也有些不符合常理，加之她一直让林稳问问题，所以林稳便意识到，她此来或许便是要告诉自己一些事情的。

风凰澹澹看了林稳一眼，心道：“还不算太笨。”然后也不与他打哑谜了，直言道：“首先，我此来是为了救我母亲，就算她再如何不是个东西，但毕竟生了我养了我，杀了那些人不表示我便愿意你说的所谓回头是岸，你那边的整体实力明显胜于我，所以我也只能牺牲那些人达到救人目的了。”

风凰这话当真是直言，直到甚至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小伎俩了，因为她笃信林稳不会对自己等人不利，至少目前不会。林稳未语，风凰接着道：“当然，杀光那些人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不让你还活着的消息传到魔族那边。”

至此，林稳下意识地察觉似乎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于是问道：“为什么？”

风凰道：“因为幽冥魔婴。”

林稳道：“幽冥魔婴怎么了？”

风凰道：“魔族中除了魔亡之外，你们最大的敌人便是那幽冥魔婴，而知道幽冥魔婴真实身份的也只有魔亡一人。”

林稳暗自一惊，打断道：“你见过魔亡？”这个拥有着古怪称呼的魔族大能实在太神秘了，东方太阿至少还有些人知道他的存在，甚至见过他，可魔亡大部分人族恐怕连名字都没听过。

风凰动作很小地摇了下头，未作回应，自顾自地道：“魔亡要出世必须要那幽冥鬼婴与幽冥魔婴一起出手才行，幽冥鬼婴如今就在中州，而那幽冥魔婴却不见踪影，我个人猜想他可能是去执行一些特殊任务了，而那幽冥鬼婴的状态正在日渐衰弱，所以我要提醒你两件事……”

林稳暗道一声：“果然！”知道重点来了，便也不敢打断风凰，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稳的眼神彷若有火一般，看得风凰一阵不自在，她隐隐记得自己上一次与林稳这般对视还是在当年的盘古岭，虽然时隔多年，可她发现林稳的眸子依旧明亮清澈，一如少年时那般，而也正是这份明亮清澈让她有了种被火烧了一般的感觉。

只对视了片刻风凰便挨不住将目光悄悄移开，道：“第一件事，那幽冥魔婴身份神秘，而且隐藏手段极强，他可能会是你遇到的任何人，乃至于是你身边的任何人，而以你如今的实力，决计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第二，人族中有奸细，而且已经与魔族高层联系上了，具体做了些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猜或许与那幽冥魔婴突然消失去做的事情有关，目的是什么你自己去想。”

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要从内部瓦解人族的优势，从而达到击败人族统治世界的目的，可他们会如何做？

林稳心中突然生出一些危机感来，问道：“谁是奸细？”

风凰忽然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诡异，又有些玩味，似乎见到林稳开始担心起来让她非常满意，道：“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有了一些猜测，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话说完了。”说完便转身往风衍几人所在方向走去。

林稳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桉，奸细会是谁？竟能达到让风凰都如此重视的地步？见风凰离开，林稳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为何不愿回到人族！”

风凰的步子顿了顿，微微偏头，道：“我也还有事要做，至于立场，我如今是魔族，下回再见我们便是生死相向的敌人，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说着便又往前走去，同时举起右臂对着林稳挥了挥，声音清朗地笑着道：“再见！”

“再见！”仅仅两个字，但林稳却彷佛从中看到了当年的风凰的影子，却也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落寞与决绝，她为何要用当年那个风凰的模样说出再见？只是在向自己道别吗？还是说也是在向从前的她自己彻底告别？

是叫“路漫崎区身不归，天晓日昭几人回。崖断水阻归途尽，跨岳翻山无人催。”路很长，且慢慢地走，悲哀的是“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林稳的思绪随着风凰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飘荡着，他想了很多，却又没有个确切在想的东西，只是在想着……

这时，叶无畏突然跑到他身旁，望着风凰几人离去的方向，问道：“她是谁啊？从前怎的没听你说起过？”

林稳这才收回思绪，道：“一个故人，”然后正色道：“立刻回盘古岭，休整半月后立刻开拔，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了，我们要主动出击。”

叶无畏不知道林稳与风凰都说了些什么，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激进，却又不好细问，于是道：“怎么了？”

林稳道：“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