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在月光下的道路上飞驰，夜色中的聚窟洲格外宁静。

柳若语闭目不言，叶云错也不敢说话，心里骂着南极子胡言乱语得罪了柳若语。南极子一直在叶云错身体中大骂二人，叶云错说你要骂便出来骂，躲在我身体里骂人到底是骂给谁听的？

南极子怒极，钻进叶云错的纳物袋，找到纸和笔，将叶云错和柳若语羞辱自己的言语都记了下来。

“两个可恶的小辈！老夫都记下来了，把你们的言行都记下来了，总有一天，你们要为今天所说的话语后悔！”南极子埋头奋笔疾书，停下之后发现居然写了十几张纸，南极子更怒，“简直罄竹难书！定要想个法子，让臭丫头知道老夫的厉害！”

叶云错见南极子钻进纳物袋一直没出来，神识便好奇进入，见南极子正在龙飞凤舞地写字，看了一会，叶云错说道：“没想到你还写得一手好字！真没看出来啊！”

“那是当然，老夫虽谈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是个博学的大神，不知仙界有多少仙人跪求老夫的墨宝！”南极子哼哼道，继续骂道，“少拍马屁！一边凉快去，别妨碍老夫记录你和臭丫头的罪行！”

叶云错的神识看到南极子扔在地上的一张纸，说道：“不对啊，我可没骂过你是老乌龟，你可别乱写诋毁我的声誉啊。”

“屁！你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不是骂老夫是怎样？”南极子怒道。

“乖乖，那这句话岂不是把天上的神仙都给得罪完了。”叶云错笑道，“那你不如写我辱骂三清六御算了。”

“嗯，少年人知道坦白罪行了，不错，那就再加一条，‘叶云错辱骂三清六御也是老乌龟。’”南极子边说边写。

叶云错笑了笑，不理会胡搅蛮缠的南极子，神识飘到了那个充满混沌之气的异宝处。

混沌之气将异宝包裹起来，但却没有四处扩散，就像是被异宝吸引住一般，他试着用神识进入异宝，却感觉神识像是进入了重重迷雾之中，吓得赶紧收回了神识。

“屁大点见识还想打混沌之气的主意，不知天高地厚！”南极子讥笑道。

叶云错再次尝试接触异宝，神识却始终无法穿透缭绕的混沌之气而触碰到异宝本身，叶云错大感兴趣，这混沌之气到底是何种存在，竟能阻隔神识。

想现今世间的乾坤九气，无不是虚无缥缈，普通人根本无法感知乾坤九气的存在，只能感知周遭的空气冷热潮燥，若非修真者很难捕捉到乾坤九气的存在。而这混沌之气，却好似万物一般的真实存在，非但眼睛可以看到它的形态，更能触摸到它。

叶云错对南极子说道：“你曾说，世间万物，皆由这混沌之气而来，若将它研究透彻，便能知晓世间的一切，知晓宇宙万物产生的缘由，知晓一切事物的变化规则，那如此，岂不是达到比三清道祖和佛界佛祖更高的境界？”

“三清和佛祖那些老家伙，仅是现存的顶点人物，他们只能了解现存世间的一切，而无法知晓创世之前的混沌是什么东西，即便是创世大神，甚至这混沌之气的主人——混沌天神，恐怕都不知道何谓‘混沌’！”南极子嘲笑道，“以你的修为和见识，能活个万把年再考虑这些事吧！”

“给我讲讲，仙界中是如何叙说这‘混沌’的？”叶云错好奇问道。

“普通仙人，即便你老爹上官洪烈，也只知混沌这个称呼，哪知什么是混沌！”南极子傲然道，

“对混沌有所了解一二的，无不是老夫这样的大神！仙界的那些大神，对混沌极为看重，各派势力均将对混沌的认识列为绝密的文献，寻常小仙哪能了解混沌！”

“那你说说，你都了解什么，说出来我们一同分析。”叶云错笑道。

“说个屁！老夫没空！”南极子怒道，“没见老夫正在记录你们的恶行！”

“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叶云错撇撇嘴。

“想激我？这招没用！”

“不说也罢，我去问问柳宗主。”叶云错说道。

“那丫头懂个毛！”南极子讥笑道，见叶云错的神识离开，便继续骂骂咧咧的埋头写罪状，边写边骂道：“老夫最烦这臭小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耻行为！老夫哪知混沌到底是何物！就算我老哥也不见得懂多少！”

叶云错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弯月，自言道：“按照道法最初的记录，日月星辰都是创世大神的身体所化，可后来的科学说宇宙中的所有星辰都是一个奇点大爆炸而来，那么在大爆炸之前，那个奇点又是什么？就是混沌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南极子，他自诩无所不知的上仙。”柳若语闭着眼说道。

“他肯定不知道。”叶云错笑道。

“修真一途，并非是寻求世间的起因，而是通过掌握世间变化的规则，来提高自身的修为。”柳若语说道。

“请宗主再多指教。”叶云错说道。

柳若语睁开眼，看着叶云错，说道：“你见天空乌云蔽日，便知风雨即将到来，这便是规则，自然的规则。以我等的见识修为，掌握乌云变为风雨的规则即可，只用知晓乌云是产生雨滴的原因，而不必去深究乌云中是如何形成雨滴的。修真亦是如此，当你有了元婴，你会知道元婴是吸收体内灵力而逐渐强大，你只用知晓如何让元婴更好的吸收灵力，而不用去深究为何灵力会使元婴变得强大。你上次教了我的强化元婴的法诀，如此精妙的法诀，也仅是在现有规则下让元婴更好的吸收灵力，而非是突破这个规则。世间所有的修真法术，也是在这规则之下产生的，而一旦突破了某种规则，就可称之为‘逆天’。”

“我们修真，可以活到几百几千岁甚至几万岁，远远高于普通人的寿命，这应就是突破了规则，逆天而行。”叶云错说道。

“若说突破人类的寿命极限，修真确实是逆天之道，但这也仅是突破了寿命的规则，仍旧没有逃脱天道的法则，人，甚至仙人，寿命终归有到头的一天。以我之见，修真并非逆天，而是顺应天道，在天道的法则下，提升自我的修为，最终达到天人合一，而并非跳出天道的法则外。天道，才是世间最高的规则，只有突破天道的法则，才是真正的逆天。”柳若语说道。

“我大概明白了宗主的意思。修真是掌握天道这个大规则之下的变化规律，努力突破自我的各种小规则限制，以达到修为的最高可能。而修真者并不用去苦苦研究何为天道，只需掌握天道的变化规则即可。”叶云错说道。

“大致如此。”柳若语有些吃惊，自己修真数百年，从未想过这些问题，若非今日叶云错提起，自己恐怕永远不会去想这在修真者看来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我等修真者不去深究产生规则的缘由，真的是正确的吗？

一个念头划过叶云错的头脑，他打了个激灵，一把抓住那个一闪而过的思绪：“混沌生万物，也就是说天道的法则也是混沌所

产生的，我不用去了解混沌如何产生万物，不用去了解混沌如何产生天道，只需知道混沌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也就是说，在现有天道的法则下，参透混沌之气，才是真正的逆天，而天道的法则，根本不允许我们去研究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柳若语不知叶云错为何会提出这个称呼。她只知道创世大神开天辟地之后，混沌之气就化为了乾坤九气，其余则知之不多。

“大概这就是仙界的大神们至今无法参透混沌之气的原因！是天道不允许他们参透混沌之气！如果真将混沌之气研究透彻了，突破了天道这个最高的法则，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或者说，后果？”叶云错皱眉说道。

南极子听到叶云错的猜想，大为惊讶，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

“这可储存混沌之气的异宝，本就不该存在于世！天道根本不允许它存在于世！但它却好好的呆在我的纳物袋中，这是否意味着天道认可了它的存在？是否是说天道已凌驾在混沌之上了？”

南极子说道：“不！混沌是本源，万物的本源，不可能被任何事物控制！即便是天道也不可能！只能说，天道还没有发现这个异宝的存在！”

叶云错对南极子的最后一句话极为震惊。

“发现？”

天道，是活的？

“天道，是有生命的？”叶云错吃惊得无以复加。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小子应该庆幸这个异宝的出现没有引起天道法则的变化，而不应该在意什么活不活的！”南极子说道。

“等等，你刚才用了‘发现’这个词，那么天道跟人一样，是有生命的？”

“你怎么纠结于这个词？天道就是法则，世间万物的变化规律，哪有什么活不活的！”南极子说道。

“那你为何要用‘发现’这个词？”

“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咬文嚼字了！”南极子不满道，“仙界里那些修为通天的老怪物们，可借助天道的法则洞察世间，我说的‘发现’，就是这异宝还没被那些老家伙们发现！”

“呼，我还以为你说天道本身是有生命的，吓我一跳。”叶云错说道。

“别瞎想了，我们暗自庆幸吧！”南极子摸了摸额头。

“那以后我都不敢把异宝拿出来了，只能扔在纳物袋中。那些大神，总不能看到我纳物袋中的东西吧？”叶云错说道。

“也别太在意，那些老家伙又不是时刻都注视下界的。”南极子说道。

叶云错点点头，思索着还有什么地方能更好的放置这异宝。

见叶云错不再追问天道之事，南极子暗舒一口气。

天道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南极子曾与南极长生大帝讨论过，那是堪比混沌的绝密信息。长生大帝对天道的理解让南极子目瞪口呆，那绝对是颠覆性的理解，足以改变一个仙人对大道的追求和信仰。南极子从此不敢再问何为天道，更不敢讲给叶云错听，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还好补救回来，没让叶云错进一步追问。

看着叶云错或皱眉或欣喜的变幻表情，柳若语知道他正在跟南极子交谈，这段时间她已习惯了叶云错这奇怪的举动，看来他已习惯南极子寄居在他的身体之中。作为一个星君，南极子的品行在柳若语看来是极不合格的，但南极子的见识却能帮到叶云错，事有利弊，只能希望叶云错不要被恶劣的南极子带错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