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扮作小厮模样,坐上薛蟠马车,林之孝赶着马车,三人沿着大道,一路往北静王府而去。
薛蟠见鲁智深神完气足,面白如玉,摇头道:“不对头,不对头。”
鲁智深道:“怎么?”
薛蟠道:“你的样貌唇红齿白,皮肤细嫩,一看就是豪门公子,哪像是下人模样?”
鲁智深这前身贾宝玉的面貌形态,最早时候确实是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之后鲁智深觉醒宿慧这五六年,随着他日夜练武,皮肤越发结实紧致,不负当年惨白模样,倒是隐隐泛出一股健康的小麦色的光芒,如温润的玉色一般。
这形貌看上去,绝非受苦挨饿,劳作终日的奴仆模样,所以薛蟠说的,也不无道理。
鲁智深听了,拍了拍薛蟠肩膀,赞道:“没想到你这脑满肠肥的浑人,也有心细的时候。”
薛蟠:……
鲁智深看了看车内,见车厢角落有些灰尘,用手指摸来,在脸上脖子都涂得乌灰,说道:“如何?”
薛蟠见了,忍住笑道:“很好,很好。”
他心里更是得意,鲁智深这么好骗,和高手交手,肯定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怕别给人打死了。
马车到了北静王府偏门口,早有门子出来拦住,喝道:“什么人?”
薛蟠从里面探出头来,笑道:“是我,”手中一锭银子塞到对方袖子里。
门子见了,登时笑道;“原来是薛大爷,我这就开门。”
薛蟠每次来,出手都颇为豪阔,所以这些下人谁当值遇到薛蟠,就能发笔小财,故而高兴非常。
三人下了马车,早有小厮过来将马牵到一边。
他们进去的时候,门子对薛蟠悄声道:“今日府里来了几个客人,好像还带了些高手,正在演武场上,薛大爷小心别和他们起了冲突。”
薛蟠点了点头,心道这倒是巧了。
北静王礼贤下士,江湖人士不论高下,他都一视同仁,所以素有贤名之称。
故而常常有武人来他府内较量技艺,薛蟠也是在那时,通过结识了现在的师父,玉京刀王马国宝。
三人顺着夹道,小厮在前面领着,一路走到北静王府后院,还未到时,就听里面彩声震天,拳脚相扑之声不绝。
众人只转得一转,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极为宽大的场子。
最远处一边,是一排排箭靶,还拴着些骏马,以供骑射。
靠近众人这边,则是一排排兵器架子,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还有一排排木人,供练功之用。
而最里面的,则是数个巨大的武场,早有数个人在里面争斗。
擂台后面,则是一个三层高的观楼,用阶梯连接,上有檐瓦,前面却是敞开的,这是供众人观看演武的。
薛蟠见北静王府一群教习里面,自己师父站在那里观战,赶紧上去拜见,言说今天带了两个下人过来。
马国宝是个秃头,四五十年纪,双眼凸出,眼中精光四射,澹澹在鲁智深和林之孝身上打量了几下,便不在意。
他说道:“今日来得不巧,我没时间教你,但这是个好机会。”
“今有北莽使团的人过来,带了几个高手,武艺很高,你仔细看着点。”
鲁智深一怔,北莽使团?
彼时大离和北莽交战,但是两边的交流,却一直没有断掉。
甚至四王八公府里,也常常聘请有北莽高手,就像宁国府那麻衣汉子,虽然查明是北莽人,但是贾珍一口咬死不知情,所以最后对宁国府的处置,也是虎头蛇尾。
在四王八公这个圈子里面,最终贾蓉被削爵,他们只是认为,真正的原因,是皇帝找借口削荣府爵位而已,而不是北莽通敌。
四王府里都曾聘请过北莽人,说到底还是捏软柿子罢了。
而且北莽人的成分颇为复杂,北地汉人,女真,瓦剌,蒙古,金,蛮族,什么都有,更难分辨。
此时场地里面高手来回飞扑,鲁智深却看到观楼最上面的第三层,坐着几位年轻女子。
他有些发愣。
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三位年轻女子,其中两人衣饰华贵,剩下那人却是衣饰简朴,套了件半新不旧的裙子。
她容貌清秀可人,手里拿着绷子,在一件衣服上绣着花朵,对场上的比斗兴趣全无,偶尔只是扫了几眼,便又把目光放在手中的女红上。
鲁智深有些发呆,这少女他自然认识,这不是小时候,和自己在碧纱橱住过几年的史湘云吗?
他觉醒宿慧时,史湘云已经住在碧纱橱中,此时恰逢林黛玉进府,史湘云便和林黛玉在碧纱橱住了一年多,后来才被史府接了回去。
彼时鲁智深有些记忆混乱不清,生怕被史湘云看出马脚,所以那段时候,常常避开她,自己独自练武。
史湘云当时只是个六七岁孩子,只当鲁智深不喜欢他了,大哭了几场,越发和林黛玉亲密起来。
后来史府太太没了,便来人将她接了去,后来鲁智深陪黛玉下江南一年多,史湘云也来过碧纱橱又住过一段时间,但三人已经是错过了。
所以鲁智深却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她。
如今看她模样,却也已经是长大成熟了不少。
坐在三女中间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贵女,装饰打扮极为华贵,容貌艳丽,腰肢纤细,竟似有秦可卿八九分容貌。
而其有一点,却是秦可卿所不能及的。
她纵使穿了几层罩衣,胸前仍是鼓鼓囊囊,山峦险峻,极为惊人,以至于她只能昂头挺胸,方才不会坠得那么难受。
她扭头看史湘云对场中兴趣缺缺,只是专心做着女红,打趣道:“怎么,你平日最爱习武,却对高手争斗视而不见,倒是对这衣服在意的紧,难道是给你心心念念的卫公子的?”
“可惜他今日没来,你倒是运气不好。”
史湘云听了,气道:“昭阳,别瞎说,我这不是给他做的!”
那昭阳公主调笑道:“不是卫公子,难道还是冯公子?不然你还想嫁个北莽亲王去和亲不成?”
此时三人之中,最后一位女子终于看口说话,她穿着一身胡服,面目颇为刚硬,傲然道:“史小姐若是折节下嫁,我北莽京城公侯子弟,想必有些兴趣。”
她看似客气,但是语气极其自傲,暗藏讽刺,彷佛在施舍一般。
而且昭阳公主说亲王,她说公侯,显然是嘲讽史湘云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