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嗯。”看着站在大门边的赖云烟,魏瑾泓顿了顿,随即走到了她身边。
“今日回来得有些晚。”赖云烟示意前面冬雨去端晚膳,回过头对身边的人道,“晚膳都凉了。”
“你还未用?”魏瑾泓又顿了顿。
赖云烟了一下头,又侧头玩笑般,“您不是已用了吧?”
如是,她倒白做好人了。
“还没有。”魏瑾泓摇了头。
等进了屋,两人隔案桌坐下后,魏瑾泓阻了丫环倒茶的手,自行倒茶。
把她那杯放到她面前后,他开口道,“日后我要是回来得晚,你先用膳。”
见她微笑头,魏瑾泓不禁也微笑了起来,这时他心下一松,挥袖叫了屋中的自己的仆人退下,又朝赖云烟看去。
赖云烟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就撇头朝自己的下人轻颔了下首,让她们也全都退下。
等屋中无人了,魏瑾泓沉默了下,遂即开口与她闲话,“皇上已在选日后之兵了,这些时日都在商量这件事。”
“这是大事。”
“你选什么样的好?”
“这些我及不上你,”赖云烟摇摇头,“皇上与你都有你们的考量,我就不多嘴了。”
魏瑾泓笑了起来,这时冬雨敲了门,端了晚膳进来。
在冬雨摆膳时,赖云烟与她道,“时辰晚了,你早回去歇着,让春光和花候在外面就成。”
“是。”冬雨应了一声,摆完膳后又跪到赖云烟身边整理了一下她的裙角,又抬目看着赖云烟道,“那奴婢先退下去了?”
“去吧。”赖云烟已经执起了筷。
等用完膳,传了下人进来抬走杯盘,用茶时,赖云烟朝一直若有所思的人淡道,“今晚就早些歇着吧,怎么,也得活到那日,你才能带着人走,能不负众人所托。”
“好。”魏瑾泓了头,又问,“你最近在换丫环?”
“嗯,年纪大了的要换走,”没什么不可的,赖云烟笑笑道,“都到嫁人的年纪了,也不耽误她们了,另也是想找几个资质好些的教养着,到时也好用得上场。”
“人不好找。”
“是。”赖云烟到这叹了口气,“要忠心要能干,哪能这么好找。”
她已经为此费了不知多少心思了,到处搜罗身体好,力气大,反应能力强,且易于习武的,但年纪又不能太大,且还能卖终身契的,她托人到处寻了寻,符合条件的不多,这次一番筛选下来,能找到两三个就不错了。
“家里的一些护卫这次也会跟着走,你看看他们的家人可适用不适用?”她近来缓和了不少,有些事情也跟他有商有量,魏瑾泓也就没再像以前那样凡事对她缄口了。
“这……确实好。”赖云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这些族仆本身就颇懂武艺,而且如果一行人全都息息相关,那就是相当大的牵制,没有太大的外心。
但对她还是有些不利的,这些人毕竟是魏家的人,虽她也是女主人,但论起忠心来,却是要比她自己的人要逊色一些。
但比起这时找人,培养人,最后能不能用还得另看的难度,选这些现成的人要实用得多。
“那你先看看,我这几日把人选挑出来,你再到其中寻中意的。”魏瑾泓温和道。
“杏雨梨花也是一道吧?”赖云烟起了她以前的那两个丫环,自从她们嫁出去后,她就不与她们亲近了。
“不。”魏瑾泓摇了下头,“如果你不选,她们就要在府中照顾公婆家,其余护卫也一样,你选上的家眷就带走,没选下的全留在府中。”
赖云烟了头,“明白了。”
如同她要带强悍之人上路一样,魏瑾泓那边也不容奴仆带着家眷拖累。
“除了魏家,一起走的还有什么人?”赖云烟这些时日想了一下,觉得皇帝不可能把定路这事全交给魏瑾泓,前行路中必再有亲信,且能牵制魏瑾泓的人。
“还未定下,”魏瑾泓目光深沉看着眼前了然之人,“但,应是祝家之人。”
“这就是了。”赖云烟微笑了起来。
魏祝两家和睦,但同心就未必了。
如赖祝两家来,她兄长与祝家交情不错,但到底,他只与厚兄长的交情很好,与祝家掌门的人,私下管事之人的交情可就没那么好了。
祝家风光百年,祝太君之前祝家就出了不少替祝家撑家底的人物,祝太君去后,祝家大老爷升了官之后却突然把族长之职交给了族中的一个堂弟,而在此之后,祝家风雨太平,连祝厚都时不时能收到族里送来给他的分银。
这次世家被抄封地,祝家那边的动静是最的,连个女眷哭闹的风声也没传出来,可见家风之严密。
庞大的家族要有能人管理,确实省事不少,不像她这个半吊子一上马,还得出面哭闹以示委屈,好让他人少来打魏家的秋风,虽有作用,但作相确实难看,没有世家之风。
元辰帝啊,上世就不是个吃素的,这世怕是横了心,比上世更了不得了,只苦了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臣子家眷,想活条命出来,想跟着吃口好饭,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过些时日,祝王妃怕是会与你开口谈事。”
“她是岑南王妃,祝家之事她能什么……”
“不是,是谈前行军队之事,岑南王那边会有一支五千的队伍跟随。”
“啊?”
“岑南王已有所准备,就等皇上明令她就可告知你了。”
结果一出,想来,她那闺中好友定是要与她分析一下形势的。
“这下可好……”赖云烟不禁立手撑额,要笑不笑地道,“这牵制大了去了。”
魏,祝,岑南王府,三家一去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蚱蜢,但三家毕竟不是同一家,各自的利益注定他们各怀心思,不过危难之时也不会拆对方的后台,再之彼此还有情份在,大概只有待万事确定,分功的时候会扯着脖子红着脸争上一争了。
同处境,还可算得上同心,但绝不同利益,还不能完全撕破脸,这样的三家同去还真算是不错的选择。
“岑南王只出军队,另外两队人马大概一队是禁卫军,一队是兵部尚书的鹰军,另外祝家怕是也有随行女眷。”魏瑾泓淡道。
“您,是谁会去?”赖云烟敛了脸上的笑,连眼都沉了下来。
祝家的族长是现在当朝太尉祝伯良的堂弟祝伯昆,这人元配去逝后未再娶妻,身边只有两妾,再无他人,连膝下三子两女皆为她们所出。
这两妾,赖云烟从嫂嫂那听过风声,只知她们从不抛头露面,十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她们的人都没有几个。
当事赖云烟还跟她那嫂子调侃时像这样沉得住气,不爱出风头的女人才能在男人身边坐镇上百年,虽是调侃,但赖云烟对祝伯昆家这两个别人怎么请都不出的两个贵妾还是有些佩服的。
现在,要与她们同行了,这真得好好思量思量不可了。
“带母留子,应该就是他身边生了孩子的姨娘了。”
“两个一同?”
“这个尚不确定。”魏瑾泓摇了头,略思索了一下又道,“你当是两人同去吧。”
“祝伯昆家的那两个姨娘,您有什么知道的?”
“我曾听祝家的一位族中长老过支言片语,意思那两位姨娘都是能耐之人,别的,就没有风声了。”魏瑾泓给她空了的茶杯添满,看着她的沉思之脸道。
“呵。”赖云烟微笑出声,能耐?有能耐就好,就怕没能耐,那才是拖后腿。
看着她徒然亮起来的脸,魏瑾泓心下摇了摇头,尽量提醒她,“不要盯人盯得太紧了,忘了防备,现在知情里的,也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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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这话过后两天,赖云烟也觉得这次她换随行之人的事铺得有大,已经有不相干的人往她这里送些丫头过来,最后她只能把人打发了回去,把选人之事也了了,把风口干脆掐断。
“真是狂妄过头了。”赖云烟翻着冬雨从燕雁那里接过来的册子,想起先前之事,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
“哎,您犯不着打这么重。”冬雨在她身边跪下看了看被她抽红的额头,不禁叹了口气,“又不是知情的,只是想给您送几个丫环过来伺候,这事咱们不是天天见么,您犯不着生气。”
“这哪能与平时一样,”赖云烟摇头,“这种时候动静越越好,明知不可为还犯忌,还是我大意了。”
秋虹这时端了盅汤进来,放到赖云烟的手边后惊讶地看了下她的脑门,与冬雨对视一眼后就心知她们姐这又是犯忤了,不由有些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两个丫环一左一右跪坐在案桌旁候着赖云烟翻册写字,见赖云烟深锁眉头,秋虹轻轻开了口,“姐,咱们不能不去吗?”
要能干之人,府中也是有的,还有身子比她们姐好的。
“不去不成,这事皇上定的,再则我装病不去,先不这欺君之罪,到时我不去就是我兄长去了。赖府一大家子有他在比我在好,再嫂嫂的身体,没个支柱,能不能撑得到他回来都不定然,而我去了也好,还能多走远路,多看风景。”
“可您这身体……”
“没事,仔细着,我活得比谁都长,我还想这世抱抱孙子呢。”赖云烟着笑了起来,写完手中的名字后搁了笔,“还有你们的孙子,我也想抱上一抱,到时要是太平了,就让他们脱了籍,跟我孙儿作伴到处玩耍去。”
冬雨听了揉了下自己的眉心,道,“您别只顾着想着玩耍。”
“想这事我才开心。”赖云烟不以为然地道。
“要是公子的孩子不跟您一样,不喜爱玩耍呢?”秋虹笑出声来道,随即又掩了嘴,眼睛带笑瞅着她家姐。
“啊?”赖云烟惊讶,随即怅然,“那就喜欢什么就作什么吧,来也是,家中有我一个这般的就够了,到时孙儿要是随了我,世朝怕是头疼得紧,出外一回来,母亲儿子都看不到,当真是可怜。”
这次冬雨秋虹一起笑出声来,赖云烟嘴角也翘得老高,这时眉目全然舒展的女子看起来没了先前那段时日过分沉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