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平三年,阔端率军气势汹汹南下,入大散关自梁泉南下,直驱武休关,赵彦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李显忠不支败退,首战就被人家先生夺人。
武休关失守,直接把兴元府暴露在蒙古军刀枪下,兴元府的失守,致使沔州失去后方,孤悬难支,大安的侧移受到威胁,最终导致驻扎利州御前诸军的覆亡,环环相扣不断地失误,固然有对方强悍的道理,也有将帅不合频频失误的缘由,想想实在让人颇为遗憾。
第一次大安之战,宋军之所以用万余人,奋力邀击数万蒙古军,就是得益于兴元府的支援,鸡冠隘可攻可守,最终可以集中兵力无需考虑他事。
而在第二次大安之战,武休关被早早拿下,兴元府失陷,导致大安之战前宋军便处于被动,无法专心针对某个方面,海奥时刻防备不被偷袭,尤其是主要支撑点鸡冠隘,失去了战略价值,让曹友闻不得不背水一战,上万精锐全军覆没。
当然,兴元府失守并非最主要原因,却是至关重要,造成鸡冠隘无法长期固守,终成连锁反应。
孟珙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李易算计了,既然沔州为重点,兼顾阴平小道,李易把七万大军放在西面,合情合理。至于武休关,那对不起了,只能让他全力守卫,可以说李易把大安以西抛给了他。
看是有所舍弃,利州东路大部的退让,任谁也无发拒绝其利益,无他,能够站稳脚跟。
但是,孟珙却不那么认为,蒙古人的两次入侵,大散关一直是对方主要突破口,如此次无它,蒙古军必再次进攻武休关,矛头直接对准了他。
他并不惧怕战争,甚至主动去影响战争,却不代表他甘心代替他人挨打。兴元府是整个防御的重要一环,蒙古军必然会全力进攻武休关,进入兴元府进而威胁大安军,迫使宋军放弃沔州,老伎俩,一旦得逞,你又不得不按别人想的办。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李易,稍加沉吟才说道:“王学士所率数千精锐,能抵数万虏军,兴元何足虑!”
李易摸了摸鬓角,淡然一笑,暗道孟珙可不简单,区区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来,且一语双关,不说数万大军,不说武休关,直接点兴元府影射整个蜀川,当真是位妙人。
“有太尉万余虎狼之旅,虏人自不足虑。”他也回敬一句,虽说他在面上占据优势,却不能再气势上失分。
孟珙哑然失笑,颇有兴致地看了眼李易,虚抬手势,请李易吃茶,然后道:“我部在武休关,却不知王学士如何处置?”
又是一句妙语,李易不能不敬佩孟珙,说兵提兴元府,说势言武休关,山川变幻在转瞬之间,令他有心却无从下手。反倒是自家带来的几千兵马,仅仅充作门面,而不是用到正路上,主客立即倒转。
李易并未做任何考虑,谨慎地道:“我蜀川大军效南渡前,用意便是恢复河山,一兵一卒均用于虏人身上。不过,我尚有十名士卒滞留行在,今特来向太尉禀明。”
不能不说,孟珙用词精妙,他也绝不逊色。十名被看押在临安府狱的卫士,当时是无力营救,只能任凭他们运气了,好在有韩老三等人暗中照顾,想来只要朝廷不为难,应该不会有事,毕竟是小人物无关大局。
他率军前来,把释放十名卫士郑重提出,是要通过孟珙之手,把他的意思传达给朝廷,践行他绝不抛弃任何一名袍泽的诺言。如果说他回归蜀川,便对十名卫士不闻不问,将会寒了文封之心,更会冷了全军将士的心,谁还甘心为他冲锋陷阵?
当然,他也并非冷血之人,纵然驱使成千上万的人去死,但那是选练精兵,他有理由冷血,有理由那么做,为士卒提供最充足的饮食,最精良的甲仗,最及时的医疗,有功必赏、有过必惩,在完成既定目标任务中战死,谁也不能说三道四,那是正常的战争中的损失。
从内心深处来讲,他的确坚持不抛弃任何袍泽的诺言,而且一直那么去做,今日郑重提出十名卫士事,是有手段不假,更多的却是必需,因为,他决不放弃袍泽。
孟珙的目光晃过李易,从对方坚毅的面容中,体味出决然的信心,从李易回归的态度上看,其并未打算与朝廷撕破脸,主动前来拜见,甚至可以说维护最后的这层纸,至少不想那么早就被揭开撕破。
但是,他相信为了十名卫士,李易绝对会与朝廷翻脸,甚至不惜与他兵戈相向,因为这是关乎到人心的问题,某种无法退让的原则。
从一位领兵大将角度去考虑,他非常敬佩李易,从全局角度来讲,李易的做法太过意气。
“朝廷事,在下却也做不得主。”
李易傲然地笑了,不以为然地道:“太尉想必知道,自拱辰军成立之日,在下便宣布,拱辰军全军将士都是兄弟,要相互扶持,要对兄弟信任,要把后背留给袍泽,不抛弃、不放弃。直至今日蜀川大军,我们未曾有违背此诺言,无论战事有多紧张,哪怕付出在大代价,也要营救出尚在生存的将士,觉不抛弃任何人。”
孟珙默默颔首,他早就断断续续听过李易在蜀川事,进驻南郑后近距离接触蜀川大军,得到的消息更加全面,感触越发实在,蜀川大军主力部队,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组织上,都是朝廷御前兵马所不能比拟的。
通过了解,不仅有不抛弃任何袍泽的传统,且战死将士给予最高礼遇的安葬,家属得到最优的抚恤,子女自然不必说,伤残将士仍由官府安置,学习技艺,求得一技之长。
不能不说,李易在蜀川是成功的,对蒙古人的反击,有着很大胜算,难怪李易敢于东行,把兵马交付给别人。
良久才一声叹息,孟珙不得不道:“公事,在下一介武人,朝廷事绝不敢参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