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州驻扎蒙古军是一支精锐,拥有马军三千余人,步军五千余,蒙古人在利州两路绝对主力,这根骨头不好啃,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如果阆州蒙古军不出战,死守路口,如之奈何?”王孝仁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易瞥了眼王柏,认真地道:“老十,作为前方节制将帅,就说说看。”
王柏明白李易实在给他机会,如今正是脱离蒙古人,大肆发展的时机,各军必然要扩大兵力,谁有能力谁就能上位,让他担任前方的大将,那可是比人先走一步,心头热切下道:“六哥,我部集结主力稳扎稳打,把忠孝军逼入果州北部,争取一战把赶入新井,扎末台就是再狡猾,也不得不出兵。”
八都鲁自然不可能长久在南方驻扎,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蒙古高层贵族,前不久就北上会和林了。
扎末台是新任的阆州万户长,当然不能和八都鲁相提并论,人家八都鲁是正儿八经的左翼万户长,属于那种在宗王治下又封户的万户长,而此人属于探马赤军万户长,虽说也算是位高权重,却并非那么的显眼。
既然万户长换人了,那支由蒙古人组成的精锐部队,自然不可能驻扎在阆州,毕竟自从分封各大汗国,庞大的蒙古马队四分五裂,就算窝阔台夺取拖雷系守家的兵马,也不得不对各大汗国付出代价,导致中土的原蒙古军马军不足鼎盛时期的半数,打仗完全靠抽调探马赤军和汉军。
那就不可能在南方维系蒙古族万户队,在去年就换成了由家奴和色目人组成的探马赤军,只是战斗力也相当强悍。
李易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道:“忠孝军战力却是非常,两年来只是听说首领是个妇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小娘子又如何,待我军驱逐虏人,忠孝军必然归附,要是那位首领长的秀美,就娶来给六哥当娘子。”苍进之言引的众人阵阵大笑。
呼延信微蹙眉头,沉重地道:“扎末台出兵,忠孝军必损失极大,即为友军还是不要攻伐太甚。”
王柏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道:“大兄,古往今来有舍有弃,决胜关头岂能有妇人之仁。”
呼延信脸色微变,尹宗正却厉声道:“老十,怎么跟大兄说话的,难道友军是给你牺牲的?”
李易却暗自一叹,他也有不忍却着眼于全局,引出阆州蒙古军主力,让他们与忠孝军消耗,他才能渔翁得利,以最快的速度北上夺取剑阁。
不要说扎末台万户队战斗力强悍,就算是忠孝军态度,他心中也没有底气。孰知,乱世出豪杰,能在兵荒马乱中,拉起一支队伍,哪个不是枭雄似的人物,他们虽号称忠孝军,谁知日后会不会真心归附他,就算真心那也是对大宋行朝的。
还有一个深层次原因,他没有说,心中却很明了。历朝历代,所谓的农民起义或是‘义军’,说白了就是一帮流寇,甚至可以说有奶便是娘的群匪。
他来的那个时代,所谓的历史书常见的造反理由——农民阶级被封建地主压迫,官逼民反,英勇地举起了反封建的大旗。
他作为蒙古驻地方的高等官员,是有资格了解战场局势的,根据京湖、两淮的官塘,那些所谓的‘义军’,实在让人失望,甚至让他忍不住要出手消灭。
先抛开国难当头,民族危亡这些大道理不说,自蒙古军南下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宋朝廷对流民做到仁至义尽,动辄几十万缗钱,几十万石粮米赈济。
那些所谓义军,蒙古军到来就躲到大山,蒙古军撤退就出来抢劫。甚至占据州府城池,成为一方诸侯。当朝廷大军打退蒙古军进驻时,这些占据州府的流寇,居然拒绝开城。有的甚至直接投靠蒙古军,充当开路先锋,其残暴程度,连蒙古人也目瞪口呆。
蒙古军在两淮、京湖全线撤退,这些人摇身一变,又响应大宋朝廷招抚,成为朝廷边地的守军。但是,他们仍然占据城池,不断索要钱粮,却拥兵自重,横征暴敛,实为毒瘤。
若非,蜀川忠孝军对待民众尚有收敛,对他还有大用,他早就出动力量,把忠孝军歼灭在合州。“老十,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李易语气坚定,决定给予王柏最大的支持。
王柏得到李易的肯定,面对呼延信有了底气,道:“所谓忠孝军,还有那些聚众山寨之人,不过是一群盗匪。是想,六哥占据两路,民生早已安稳,他们本应下山来投,却依旧占山为王,为祸乡里。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友军,而是一群盗匪,若无六哥,他们比蒙古人更加凶残。”
“忠孝军是为最大的一支义军,相比下算是温和,但这不是留他们的理由。此我军生死攸关一战,必须要以最小的牺牲,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扎末台部直驱剑阁,夺取各处道路,才能和虏人在大安对抗,妇人之仁最终只能害人害己。”
王柏之言颇为尖刻,让呼延信颜面很不好看,作为将帅的他的确很有见识,得到李易与叶知秋的赏识。兄弟间是义薄云天,同生共死,但人心是复杂的,内部难免有不服,既然有了不服,便会产生些许矛盾,哪怕是才略高低或见识不同,最终都会走向分歧。
李易也有一些担心,他非常不希望阵营出现小团体,更不希望功成名就前就有矛盾。但是没有办法,人人都有思想,都有理念,有人的地方必然有斗争,君子不党纯粹一句屁话,阵营中兄弟之间已隐隐有分化的苗头。
正如叶知秋所言,一个高明的统治者,不需要害怕部下结党,反而要会加以利用,让各个团体始终服务于统治者的目标。
李易不经意瞥了眼王柏,淡淡地道:“老十之言甚善,此战干系重大,断不可有妇人之仁,只要成功夺取剑阁,控制阴平小道,牺牲忠孝军是值得的。”
蜀川的血色,经年的杀戮,已经把他的心锻炼成铁,掌控两路的经历,令他眼光跳过了人情,直接定位于全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