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登基的第三十二年,春寒料峭的三月,枯叶纷飞,夕阳孤寂,北风呼啸。天际划过一只落单大雁的身影,正惶然无措的飞向北方,转眼便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个孤单的黑点。
“夫人,再等等,再等等......公子快回了,你不是说要等他回来问清楚一切的吗?你再撑一下啊夫人,公子一定会救你的......呜呜呜......”
三年了,自己是应该醒来了,裴依依轻扯了一下嘴角,目光涣散,直直地看着窗外的那棵桃花树,正时春日浪漫时,本该盛放的桃花此时却像失去了生机,花芯孱弱,无力的挂在枝头。可惜,吃下了许留芳强行喂下的“断肠散”后,她的眼前便立刻成了一片黑海,片刻后连临沧的声音也是忽远忽近,难以听清。
“临沧,不要哭了。”裴依依缓慢的说出这句话,彷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嘴唇苍白,看起来就像风中飘飘欲断的芦苇。藏在月白色锦被下的手愈发苍白,手背干裂粗糙,上面虽然抹了一层药膏,但是看起来愈加触目惊心,“我一直都是错的,从我遇见他便是错误的开始。”她身下的被褥不出片刻,便又被血染红。
临沧看到再次变红的被褥,大哭道:“夫人你撑住啊!裴夫人一定会保佑你的,她要是知道你就这样去找她了,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裴依依慢慢地收回目光,轻轻阖上了眼睛,已经没有力气在说话。
又是阳春三月,空气还是充斥着寒气,这听荷小筑好像就一直没有暖和过。
裴依依做了南宫朔的外室已经三年了。自己差不多半辈子都是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年幼相识,成年动心,自己知道他爱穿玄衣、不爱吃甜食、喜清澹.....但是除了这些,作为枕边人的自己,却从来没有看清过他。即使母亲万般阻止,百般劝说,自己与南宫朔并不适合,但是裴依依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如果有下辈子,还会愿意一意孤行的嫁给他吗?
裴依依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自己这短暂生命中的一些画面,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南宫朔,他甚少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只是在成婚以后,他来到自己的屋内过夜,这个时候的南宫朔才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身为男人的情绪,双眸热烈的看着自己,他好似在竭力的控制自己,但是眼神已经出卖了他,激动、占有、标记,裴依依回望他,却总是被他的手掌遮住双眼,只能够听到他难以抑制的喘息声,从入夜一直到天明。
自己总是在第二日的午后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被寝微凉,只有凌乱的床铺和身上的痕迹告诉裴依依,那个男人昨晚来过,绮丽的记忆并不是自己的梦......
临沧见她又昏睡了过去,便悄悄的放下了白纱帐,屏声敛气退到门外,外面叛军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已经突破了城门,正往宫门冲过去,空气中透露出肃杀之气。天,要变了。
裴依依的听荷小筑内只剩下自己和夫人,还有一位瘸腿的春媪。叛军入关之时,府里的下人们便全部都各奔东西。不过一夜之间,北兴城便尸横片野,哀嚎一片,听荷小筑惨澹无人,沦为空府,门上挂着的白色灯笼沾上了血气,充斥着死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