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把石榴三人喊来,”铺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半个月前铺子就买好了,之前是卖杂货的,余枝让她们先收拾好,等开春开铺子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石榴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已经收拾好了。”目光灼灼望着余枝,无比期待。
余枝看在眼里,有些想笑,便道:“行了,准备准备,开张吧,先卖一波菊花。”
“太好了,东家,奴婢这就把花搬到铺子上。”
“奴婢去找纸笔,留着记账。”
“奴婢,奴婢去帮石榴搬花。”
三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这三个丫头,一会都闲不住,这不快到重阳了吗?三人又念叨起要开铺子卖菊花,还说起以往在安城,这个时候的菊花是最好卖的,每年都能挣不少银钱。
本来余枝是没同意的,歇着不香吗?
这不是出了小崽子这事吗?余枝就改变主意了,开吧,让他知道家里有铺子,挣钱,不需要他替同窗写作业挣那几个铜板。
宅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活让江妈妈盯着就行了。铺子还叫“余记鲜花铺”,开张那天,余枝去露了个脸,只要还是石榴三人忙活。
本来还要招个男伙计的,一时半会儿没寻到合适的人,余枝就跟闻九霄借个人先用一天,把开张这天应付过去,没想到他把清风派过来了。
开业大酬宾,买两盆送一盆。这话一传出去,人就越来越多了。余枝心想,就该让小崽子过来看看,铺子上的生意这么好,家里肯定是不缺银子的。
晚上算账余枝是当着小崽子面的,把一天的营业额往他跟前一放,“今天铺子上挣的,是不是比你费劲巴拉给人写功课多多了?”
小崽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太蠢了,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能挣钱养家呢?费那么大劲给人写好几天功课,还没有石榴姐姐她们一天挣得多,难怪娘那么生气。
娘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他一定要好好读书,读多多的书,把黄金屋给娘找到,娘就不会生气了。
武安侯本想等下个月回京再找三儿子谈话的,他刚回到卫所就回去,影响不好。最后还是没忍住,告了假回京了。
一回到府里就吩咐,“去请三爷过来。”
小厮有些为难,今儿又不是休沐日,三爷一早就去衙门了,侯爷的意思是要去大理寺请吗?
“杵那干什么?还不快去?”管家瞪了小厮一眼。
“三,三爷不在府里。”小厮小厮道。
“那就去找。”武安侯看了他一眼。
小厮心头一凛,“奴才这就去。”退出几步撒腿就跑。看侯爷的表情,肯定是有重要事情找三爷,他可不敢误了侯爷的要事。
闻九霄正在大理寺看桉宗,听府里小厮说老头子找他,挑了挑眉,倒是没有为难小厮,“走吧。”
老头子为什么找他,闻九霄心里清楚得很,还以为他能多忍几天呢,没想到这般没有耐心。
也是,他要是有耐心,也不会十几年如一日了。说的好听是个三品将军,其实手里的权力被人架空了一半,偏他自个还不知道,以为自己多威风呢。
当初闻九霄为什么要去考科举?就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老头子手里就这么点资源,还偏心老二,得,他不要了,那老二也别想要。
最初,闻九霄是想进羽林卫接掌武安侯府军中的资源的,奈何老二跟他争,也要进羽林卫。老头子偏着老二,说老二年长,让他先去。
切,拿话哄谁呢?老二是比他年长,也就大那么一点点,但无论是个头还是武艺,哪一样他不比老二强?
就算老二先进的羽林卫,闻九霄也有信心后来者居上。可在外人眼里,他跟老二到底是一家子兄弟,争得那么难看,徒让外人看笑话了。
好在路不止一条,闻九霄书在读书上也有天分,他不要军中的资源了,他去考科举,该走文臣路线。
他不要,老二也别想要。
闻九霄和侯夫人联手拦着,闻承曜到底没去成羽林卫。后来他又想进禁军,闻九霄又给他搅黄了。
后来武安侯费了大力气把二儿子送进了金吾卫,这回闻九霄倒是没拦着。
老二没啥本事,这辈子就巡巡街,缉缉盗,救救火,治治地痞街霸吧。
“父亲找我?”闻九霄行过礼就自个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老头子找他准没好事,废话还多,骂起人来没完没了,他坐着还能省点劲。
武安侯一见三儿子那无赖样就来气,但他想到从宋大将军那听到的话,又忍住了,“你给余氏安排的身份是太子詹士之女?”
闻九霄嘴角勾了勾,“什么叫我给安排?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什么意思?你少阴阳怪气!”武安侯瞪眼。
“意思就是,你瞧不上眼的余氏,本来就是太子府上那位余詹士的女儿,亲生的!不是干亲,只不过因为一些事父女失散罢了。”闻九霄说完这句话,抱着胳膊,坐等老头子变脸。
如他所愿,武安侯的老脸顿时一黑,狠狠瞪着闻九霄,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是故意的!”这个不孝子,故意不说清楚,等着瞧他老子的笑话,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呢?
闻九霄心情颇好,“父亲可别冤枉人,儿子早就提醒您了,余氏的身份不低,太子詹士的千金,这出身不差吧?配我这个不得宠的候府嫡次子,配得起了吧?”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说找了太子给她抬身份……”武安侯反应过来,“你故意误导老子?!”
这个不孝的东西,连他老子都敢算计!武安侯怒火滔天,恨不得把这个儿子给吃了。
闻九霄可无辜了,“抬身份?这话儿子可没说,都是父亲您自个想的。儿子是找了太子不假,一国储君,儿子不得提前抱抱大腿?至于您说的抬身份,她出身又不差,用得着抬吗?”
紧接着声音一冷,“说白了,就是父亲嫌贫爱富,想攀附权贵。无论余氏是什么身份,不都是她这个人吗?”
武安侯气得嘴唇哆嗦,“你这个不孝子!”抓起桉上的东西就往闻九霄砸去。
闻九霄闪身躲开了,一边还嚷嚷着,“儿子怎么不孝了?知道父亲爱权贵,儿子就给您寻了一位这样好的亲家,儿子多孝顺了!”
武安侯更气了,眼睛四下搜寻着,抓着什么东西扔什么。闻九霄左躲右闪,一下都没挨着,那屁股都没从座位上起来。
反倒是武安侯累得气喘,他指着闻九霄,“不是想娶的吗?老头同意了。”
闻九霄面上一哂,武安侯老脸一热,色厉内荏道:“怎么着,你又不想娶了?”
“父亲舍得吗?”舍得放弃这么好的亲家吗?闻九霄早把他爹看得透透的,自个没啥本事,还想把候府发扬光大。自个不行,可不就得借助外力?太子詹士,未来的天子宠臣,多好的助力?
眼看武安侯的火气又要冒上来,闻九霄赶紧道:“我想娶,人家还不一定嫁呢。”
“什么意思?”武安侯问。
“父亲知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吗?余西洲!姓余!我岳父大人留着闺女招婿,继承老余家的香火呢。哦对了,我岳父大人孤家寡人一个,膝下就余氏一个独女。”不可否认,闻九霄说这话是存着坏心思的。
武安侯果然若有所思,“那不行,孩子是闻家的血脉,怎么能姓余呢?”又瞪儿子,“你岳父大人都喊上了,敢情人家还没看上你?太没用了!”
闻九霄顶回去,“这能怨谁呢?五年前余氏坠崖的事在岳父大人那还没过去呢?欺负了人家闺女,还想求娶?脸怎么那么大呢?”
话锋一转,又道:“儿子怎么会没用呢?岳父大人对儿子可满意了,只要父亲您同意儿子入赘余家,岳父大人马上就办喜事。父亲意下如何?”
“绝无可能!”武安侯的脸又是一黑,入赘?这跟卖儿子有何区别?武安侯还是要脸的。
“那您说怎么办?”闻九霄看了一眼他爹的脸色,积极建议,“不入赘也行,孩子留给余家。就算孩子不姓闻,那也是儿子的亲骨肉,您的亲孙子。父亲,您想想我岳父,等将来……那么大一份家业都是舟舟的,占便宜的不还是候府吗?”
武安侯很心动,转念一想,就算孩子不留给余家,余家就余氏一个独女,家业最后还是要留给他孙子。“不行,孩子是闻家的血脉,怎么能留在余家呢,我不同意。”
闻九霄哂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您这样既舍不得孩子,还想要人家的家业,什么意思啊?”
武安侯觉得被儿子看穿了心思,脸上挂不住,“给老子滚!”
闻九霄立刻就站起来了,“滚就滚!”走了两步又回头,“儿子没用,父亲别忘了帮儿子去余家提亲。”
当人家爹的,一点力气都不想付出,怎么可能?
回答他的是更大声的“滚”!
闻九霄毫不在意,老头子年纪大了,嗓门更高了,火气也这么大,也不知道哪天就中风了。
到了外面,闻九霄面沉似水,矜持清冷,哪还有一点在他爹跟前的无赖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