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扬坐在三根堆起来的水泥管道上,几个暴力犯围拢,阿泰眼中带着邪恶的笑,傻子都看得出,他来者不善。
阿泰扬着脸,极度嚣张,充满挑衅意味道"你们几个,走开,我累了,要在这坐会儿!"
周远扬气定神闲,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几个暴力犯战战兢兢,纷纷起身走开了。
阿泰一屁股坐在周远扬旁边,宽大如小山一般的身体,占了一大半的地方。
"小子,听说你很能打!"阿泰笑语里带着嘲讽。
周远扬理了理有些细碎的刘海,"那要看打谁!"
阿泰以为他的意思,是向自己服软,心底里更加瞧不起他。
"这倒是,那帮小罗罗,老子一拳能废三个,你身板儿结实点儿,一拳也至少两个!"
周远扬笑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要打,就不管你是几个,打得你连你妈都不认得,才能算完!"
他的话慢条斯理,并不嚣张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号称看守所混江龙的阿泰,还从没遇到敢跟他这样横的人,之前在他面前装叉的,现在基本都在重症监护室里。
阿泰森然的表情浮现在脸上,高耸的眉骨阻拦住阳光,投射在双目中一片阴森的黑影,他抬起手放在周远扬的膝盖上,"你没明白事理,我替你爸爸教教你!"
这话出口,周远扬眉宇间的笑容登时一干二净。
父母是周远扬最为尊敬与牵挂的人,也是他决不能触碰的逆鳞,阿泰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他猛地一转头,目光犀利如刀,阿泰不经意的后脊梁发麻。
起了,自己块头这么大,哪儿能怕一个普通人!
"你敢瞪我,我叫你瞪我!"阿泰用手背啪啪的在周远扬脸上拍了三下。
他并未用力,声音却格外清晰,因为阿泰要打人,囚犯们鸦雀无声,视线都聚焦在这个方向上。
周远扬紧咬的钢牙之间吐出了几个字,"你们看清楚了,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还手!"
说完,阿泰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掏过去,周远扬身子一偏,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手掌快速接触脸蛋的声音震痛了众囚犯的耳膜,阿泰雄壮的躯体向后一甩。
这还没完,周远扬膝盖猛的顶上他小腹,趁他弓腰之际,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
阿泰鼻子的鲜血,当时就涌了出来,被这一记重拳干的脑袋发蒙,又中了一记鞭腿,身子侧翻,砸在水泥管子上。
最上面的水泥罐子出现了裂纹。
周远扬拍了拍手,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走到那呆立在栅栏外的中年警察面前,"报告长官,这人打我!"
中年警官心中气恼,只见阿泰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的一个尖锐事物,仔细一看,正是一只磨尖了柄的牙刷,他气急了,竟然要品哥你死我活。
正常斗殴,顶多小黑屋关几天禁闭,不给吃喝,要是用土兵器弄个伤残,可就要加刑了,但是阿泰是混不吝,破罐子破摔,他才无所谓,拼了命也非得废了周远扬。
中年警官看到阿泰一步步逼来,故意分散周远扬注意,"是啊,我刚才看到了!"
话还说的极其模糊,为的是引周远扬继续听。
周远扬是什么人,他的眼睛经过严苛训练,视距和观察捕捉力比一般人强许多倍,他在中年警察的瞳孔里,已经看到身后袭来的阿泰。
"去死!"阿泰凶神恶煞,狠狠刺过来。
周远扬头都不回,身子中心陡然下降,躲过刺来的牙刷柄,跟着就是一记扫堂腿,正中阿泰的脚踝。
阿泰毕竟是练过拳击的,下盘很稳,一扫竟然没能扫倒,两腿砰的撞在一起。
阿泰膝盖照着周远扬脑袋一顶,却被匪夷所思的一记快拳击中胸口,跟着小腿被拿住,咔的一声,整个小腿软巴巴的垂了下来,竟然是被卸了环。
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脆,不少人甚至都没看清周远扬怎么出招,阿泰已经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了!
中年警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举起哨子拿捏不定,犹豫了片刻,才把哨子放在嘴里吹响了。
"阿泰,怎么回事!"
中年警察开门进入,质问躺在地上的阿泰道。
只要阿泰告状,状告周远扬找茬挑衅,就算没能揍他一顿,关小黑屋饿上几天也很解气。
阿泰抬头,正撞上周远扬眯起的眼睛,眼神中邪恶的意味很浓。
阿泰的心狠狠的一颤,方才那三拳两脚,快得自己都看不大清,就被人家撂趴下了,估计要不是人家故意让着自己,这会儿可能都残疾了。
啐了一口道,"报告王警官...我没站稳,自己磕地上了,没事!"
不少犯人发出压抑的笑声,中年警察脸色一变,狠狠的剜了周远扬一眼。
周远扬是个明白人,其实这个中年警察两面三刀,一定是有人指使了他,要他好好关照自己。
十年戎马倥偬,这点儿道理他门儿清。
至于警察队伍里,唯一算的上得罪的人,就是吴倩和杨旭。
吴倩那个人,虽然事儿妈一个,话多,管的多,但她是个很正派的人物,绝对不会暗地里给自己下绊子。
所以很显然,这中年警察一定是杨旭的党羽,他瞥了一眼狱警胸前的名牌,王洋,**7533,默记在心里。
一撇之下,王洋的面貌信息也被周远扬记在了心里,这人气息衰微,眼神黯淡,也是正气不足的体现,四十几岁的年龄肚腩已经微微体现,走起路来下盘发虚。
周远扬心起鄙夷,暗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贪财好色的警察也能抱成团儿。"
从周远扬进到看守所开始,王洋想尽办法整他,先是跟一个变态关押一个屋,再转移道暴力犯仓,又唆使阿泰上来挑衅。
没成想周远扬全部一一化解,王洋心里比生吃了王八壳儿还难受,回到办公室,气呼呼的坐在椅子里,双脚抬起,放在桌上。
"这个混小子,我还不信老子治不了他,明儿我得亲自跟他盘一壶!"
正想着狠招呢,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喂,谁啊!"他语气一向傲慢。
"啊,宋局长,哦哦,是,是我,我是王洋,对,您老身体挺好的吧,对,在这儿!"
一听电话那头儿时宋局长,王洋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脸色变得非常谄媚,一脸奴才样。
"新来的?你说那个周远扬?什么?他不是杀了人吗?哦,不是,没问题,好,好,我这就去处理,再见宋局长,祝您步步高升!"
挂了电话,王洋的嘴角抽搐了。
他所有恶整王洋的计划都落空了,因为宋局长亲自发话了,人家明天可以回家了!
...
看守所的大铁门向一侧花开,周远扬穿着运动衣,背着铺盖卷,从铁门中走了出来。
"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外面空空如也,完全没有想象中,小弟簇拥来接的场面,心中大为不爽。
才走两步,拐角一辆白色老捷达飘逸过弯,一记漂亮的甩尾停在周远扬面前。
"远洋哥!我来接你了!"架势座降下车窗,开车的是个飞机头,摘了墨镜一看,正是张路。
周远扬拉开后备箱的门,把铺盖卷扔了进去。
一屁股坐到副驾驶,"你这安全带怎么不好使!"
张路道,"我里面卡住了,你用点儿力,其实不系也没事儿,我开车,你放心!"
周远扬道,"谁开都不行,安全带是生命带,老子才不会拿命开玩笑!"
咔吧一声,周远扬把安全带生拽了出来,卡进锁扣,问道,"怎么开了这个破车,我那辆途胜呢!"
张路为难道,"别提了,哥,你进去之后,外面乱套了,虎子知道你犯了人命案子,以为你这会儿注定栽了,他就带着人拿着片儿刀,把兄弟们好一顿揍,有俩兄弟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周远扬浓眉一横,脸色阴沉下来。
张路偷瞄了他一眼,看他不高兴,赶紧闭上了嘴,仿佛后面还有些话,但是生生憋了回去。
"有话就说,一五一十,别掺假!"周远扬看着张路长大,往往他一撅屁股,周远扬就猜得到他要拉什么颜色的屎。
这路边开车,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摘了几个主要的说了一通。
"主要就是,你单位,就是那个锦玉小区的门岗,王胖子把你辞退了,还有那个刘志涛,也被撵走。为这事儿,周大爷求了他半天,可是这小子死活不松口,最后周大爷一着急,高血压犯了,住进了医院!不过远洋哥,你别急啊,周大爷已经没事儿了,还是我送他回来的,现在老人家面色红润,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周远扬沉默不言,手里的烟被他捏成了粉碎,烟叶子洒了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护不了,算他妈什么男人!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屁用没有,周远扬长忽了一口气,"算啦,事情一个一个的解决,先回家,看看我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