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铁血一般的汉子,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彼此心中都积攒了数不胜数的故事,两人几乎彻夜长谈。
等到酒也喝完了困意也袭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这才随便找了床铺或者沙发倒头便睡。
两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周远扬用院子里的木桶打了一桶水上来。
农家院落的井水是正宗的山涧水,是由山顶泉眼发源而出,这样的水,水质清冽无比,周远扬双手捧着井水,胡乱洗了把脸。
泉水冰凉远超想象,他打了个激灵,褪去了一身的酒意和睡意,整个人精神起来。
在沙发上睡熟的王东岳此时也坐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院子当中洗漱完毕,收拾东西。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王东岳重新回头看看这残垣断壁一般的院落,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年在这里的生活十分平稳,也实在太过无聊!安逸不是生活,只能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看来是要离开了,王东岳还是有些舍不得。
周远扬温和的笑着对他说,"什么样的生活都值得去经历,这种安稳的生活你已经过了十年,这对于所有城市里的人来说,都是他们敢想而不敢干的事情,有了这段人生经历,我相信不管将来你遇到什么样的问题,解决起来都会如有神助!"
王东岳对此深信不疑,聊天过程当中,王东岳就已经能察觉到,十年之后的周远洋变化超越他的想象,他的言谈举止之间,有着这个年龄所无法触碰到的沧桑感。
他经历的人和事,他所看过的书,他做走过的路都远远超过常人数倍,虽然王东岳年长十五六岁,但是从内心里对周远扬的见识谈吐有着钦佩之感。
王东岳家中有一辆二手的三轮车,这是他唯一的交通工具。
由于从竹林村到山外的岔路大约有几十里,两人如果步行,估计要走到傍晚时分才能出山。
三轮车虽然不大好用,但是比步行要快的多。
但是想要开着辆三轮车出去,也是有问题,王东岳现在的经济条件竟然连一箱油都加不满。
"没关系,我这里的钱还够,到了镇上,咱们不需要现金,到时候再去银行提钱就行!"
竹林村虽然落后,不过现在的农业也是依赖于割草机等等的机械设备,这个村子里面,搞到一箱柴油还是很简单的。
周远扬沿着乡间小路走了一会儿,在一个有着手扶拖拉机的农家,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一桶油出来,加到三轮车里,两人就坐在,冒着黑烟的破旧三轮车上,在所有村民聚集在道路两旁带着嘲讽的笑声当中,离开了竹林村上了通往山外的泥泞小路。
他们路过的人群,满是村里人对王东岳的笑骂。
"这人还真是失败!"
"是啊,听说昨天他老婆孩子都不跟他过,回娘家了!"
"就是的,别回来了,本身也不是咱们竹林村的人,在这里生活,过的那么邋遢,这不是给村里人丢人吗?"
这样的话语萦绕耳旁,想必王东岳的心里一定不大好受,行走在山中身旁的苍翠和空谷幽静,王东岳心里面,百味陈杂。
人到了五十岁一事无成的受到非议的感觉是很难承受的,王东岳这时忽然吼了一嗓子,然后大声的唱出当年,beyond乐队那首十分经典的《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周远扬听到他忽然间青春反照,感慨良多,人活在世上,疾病天灾无法躲避,但是被情绪压倒自我放逐,是其他人的目光绝对无法忍受的。
周远扬相信,如同王东岳这样铁血征战的性格来说,在竹林村的这十几年的时间生活一定如同监狱里的犯人一样困苦。
王东岳在路上想了很多,包括他前半生的辉煌,以及短暂辉煌之后的迷失,竹林村里这样过生活,是十分安逸,十分享受的,他曾经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抚不愿挪窝的自己,但是心中那个躁动不安,那个积极向上的心灵就永远得不到抚慰。
是猎豹,就要回归山林,是雄狮,就征战草原,是苍鹰就搏击天空,一些小小的打击,从此便远离属于他的战场,王东岳今日经历的挫败,怪不得别人,他知道是自己自我放逐的问题。
对于一只雄鹰来说,无论他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开罪自己,只要不在天空中翱翔,那他对于这个自然就是不和谐的,身心和谐,便是为人之道,这也是人应当遵守的天道,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显然这十年的时间,王东岳过得不像自己,竹林村所有人的眼中,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别人已经觉得他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家伙。
三轮车在泥泞的山路上十分颠簸,如同骑马一般。
两个人交换着驾驶,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破旧的三轮车,走在这样的路上,对于任何一个老司机来说,空瓶知方向都不容易,需要强劲持久的臂力。
主要是三轮是最古老的那种,自行车形式的车把,两只手需要紧紧的转动车把控制方向,由于颠簸,前轮总是来回摆动,旁边便是万丈悬崖,如果一不留神栽下去,那基本连一点点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一定是个车毁人亡的下场,所以两个人谁也不敢怠慢,以非常慢的速度向前行驶着。
大约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终于来到了入山三岔口,而在三岔口之上,此时恰好有一辆拖拉机带着一个长长的,漆黑的车斗,横在路上挡着。
拖拉机旁边很远处有几个人围坐在地上打扑克,烟头洒落一地,一个个看上去正在赌钱。
"这些什么人?大中午头光照日晒的,在这里拦路?"
听了王东岳的话,周远扬举目眺望,就看到在这帮人中间有一个头发非常有特点的家伙,脑门中间一直到头顶都没有一根头发,光亮的如同一个球,而在后脑勺上却有几缕碎发,脱发问题非常严重,剩下的头发也岌岌可危。
这就是那天在路上暴打的谢顶男。
周远扬拿了他祖传的宝贝玉佩,这人还真有胆量,挨了打还敢回来找事,纠集了十几个高高壮壮的大汉,开着一辆拖拉机从这里拦路。
周远扬注意到,这前面还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他背着包想要过去,也被谢顶男这帮人拦住,仔细盘问了几句,便放行了,路已然堵着,他们也不让这人绕路,而是让的骑着自行车的家伙,从拖拉机上面过去,他们在把车子搬过去,费了老劲。
这个拖拉机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骑自行车的男人,从这拖拉机上方经过的时候,忍不住捂住鼻子,还一副紧皱眉头的模样,显然拖拉机里面装的东西必定臭气熏天。
王东岳忽然说道,"奇怪了,这不是掏粪工人的拖拉机吗?他们拉着粪池子,从这里挡路做什么?"
周远扬一听就明白了,笑嘻嘻的说道,"一帮地痞流氓,冲我来的!"
王东岳顿时警惕起来,"你跟他们有过节?"
周远扬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大体的将他昨日进山的时候戴大哥一家人在路上遇到的事情说了。
王东岳点了点头说道,"这帮家伙都是从小不学好的,听说前几年在镇子里偷东西,被送入了少管所,出来之后,仍然不知悔改,不是抢劫就是扒窃,远扬不用担心,今天王叔在这,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周远扬笑着点了点头,显然王东岳并不知道周远扬现在的身手,两人开着三轮刚刚绕过山壁,走到三岔口之前。
那帮正在打牌的家伙,就齐刷刷的把目光射向他们。
所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谢顶男见到周远扬的面孔,眼睛登时瞪得老大,将手里的牌猛然摔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就是他!老子等好长时间了!"
这帮人有的手里拿着扑克,有的手里叼着烟卷,这时候都是狠狠的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齐刷刷的站起身来,满脸狰狞向这边。
王东岳把三轮车停靠在山壁旁边,跟周远扬从左右两旁分别下了车。
周远扬刚刚下车,皱起了眉头,在拖拉机放置的方向闻到一阵恶臭,随着山里的风吹过来,这个味道实在难以形容。
拖拉机的斗里面,不知道掏空了几个村里的厕所才攒了这么臭的东西出来。
谢顶男一脸贱笑地走上前来,冷哼一声,说道,"臭小子,没想到你还挺守信用,说了这个点儿来,你倒是不迟到!我的玉佩呢?"
周远扬拍拍自己的口袋,"玉佩在这儿,钱你拿来了吗?"
"你还敢向我要钱?小子,我知道你会两下子,但是,今天我叫来的这几个兄弟,他们绝对不是吃干饭的,看你还有胆子跟老子叫板?"
周远扬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样子对谢顶男说道,"你他妈今天吃了什么?怎么这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