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个T字路口,左转往东,那是南州东城住宅区集中的地段,右转则是去西郊,西郊化工厂众多,空气和水质都是很差。
张路打了左转向灯,方向盘还没动,雪儿说道,"不是左边,是右边!"
张路一怔,转成右转向,不禁问道,"你舅舅不住在卧龙小区了?"
雪儿悠悠叹了口气,表情颇为悲哀,"他欠了那么多钱,怎么还能住在原来的家里啊!"
周远扬看向西郊,烟云笼罩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通天的大烟筒,南州的发电厂炼油厂造纸厂等**严重的工业厂房基本都设立在这片地方,空气质量之差可想而知,要不是真的口袋缺钱,谁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
高**沾染赌博之前,经商有道,发了财,在房价每平米过一万的卧龙小区买了个二百多平米的楼中小复式,这是芙蓉区的人们都知道的事情,现在赌博败光了钱,不仅房子没了,还欠了不少的债务,每天像老鼠一般躲避讨债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他生活一定困苦不安。
造纸厂旁边有一小块区域,是当地人搭建的简易板房,专门出租给在城里租不起房的民工或是其他低收入者。
通往这片板房的路上黑漆漆的竟不是公路,而是铺就的煤渣,路面坑坑洼洼,轮胎压上咯吱咯吱的响,张路担心磕到地盘,只得放慢速度。
雪儿指着一个红色大铁门说道,"他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车灯照过去,只见红色铁门上锈迹斑斑,只开了左边那一扇门,门口还停着一辆金杯面包,几人下车一看,右边那扇门上竟然写的是"高价收废品"五个大字。
张路咋舌问道,"雪儿,你舅舅怎么干上这个生意了?"
雪儿眼中一片悲凉,悠悠说道,"我也不知道,从妈妈去世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此时院子里只有个昏黄的门前灯照明,隐约可以看到五六个人围着一人叫骂,时不时还踢打两脚,院子里还有一条小狼狗,不停的叫唤,跟那帮人的叫嚣声相辅相成,让人心中不安。
周远扬说道,"还有旁人在,咱们进去看看!"
几人走进院子里,扑鼻而来的一阵酸臭让他们都是眉头一皱,院子里堆放着破铜烂铁,还有堆积的小山一样高的啤酒瓶子,垃圾堆里家电纸壳品类多样,看来高**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灯下面一共站了六个人,一个个生的膀子宽阔,斜叼着烟卷,都不是什么善茬,中间地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依着墙坐着,身旁扔着一根黄木头打的拐杖,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几人。
走进了听到他们交谈,原来地上那人就是高**,他低声下去的恳求着,"这两天兄弟手头紧,实在拿不出来,刘将兄弟,咱俩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求你回去跟战哥求求情,宽限我几天!"
"高**!你别跟我套近乎,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战哥的钱,人家找到我让我帮忙要账,这是看的起我,你要是真讲交情,就把钱拿出来,让我回去好交差,你可别难为我,兄弟既然是吃这碗饭的,那就得讲究个信誉,我也是第二次上门了,你再拿不出点儿钱来,今天这一关,你别想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高**牙关打颤,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右腿展示给众人看,"我这条腿是战哥打断的,让我抵了十万的债务,刘将兄弟,前两天下雨,我这买卖不好,钱实在拿不出来了,你真想交差,就把我这条左腿也打折了,再顶十万好不好?"
他说的凄苦,又是恳求的语气,实在惹人生怜惜。
刘将却摇了摇头,"规矩你不应该不懂,第一条腿值十万,第二条可就要折半,你还欠着战哥三十万,要是按照你的算法,我打断你四肢不就平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算法?再说,你已经是个残疾人,你的腿和胳膊可够不到这个行情!你要是真没钱,就拿命抵吧!"
高**额头上汗滴如斗,知道自己很可能活不过今晚了,心中一股强烈的怨恨直冲上来,挥起拐杖猛地一扫,刘将给他扫中小腿,疼的哎呦一声。
"臭瘸子,敢打我?兄弟们给我打他,狠狠的打!"
几人都扔掉了嘴里掉的烟卷,纷纷甩出手里的****,照着高**的身上就是一顿招呼。
高**蜷缩在地上,紧紧护着脑袋。
雪儿实在看不下去,哭喊道,"都住手!"
几人回身一看,跑来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姑娘,都是一怔,此时周远扬三人还在黑暗中,刘将几人并没有注意到。
"舅舅!舅舅!你们别打我舅舅!"雪儿原本一肚子恨意,在看到舅舅如此落魄的情状也是烟消云散了。
小时候舅舅对她百般疼爱,没想到人到中年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雪儿忍不住潸然泪下,哽咽说道,"舅舅,你的腿...你的腿!"
高**看到刘将正摸着下巴,一脸坏笑的审视着雪儿的身材和脸蛋。
"高**,你小子行啊,混成这模样了,还有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呢!怎么地,小姑娘,你想救他?那再好不过了,你陪哥哥睡一晚上,我宽限他三天,你觉得好不好?"
刘将兄弟附和大笑,其中一人甚至说道,"这么俊的姑娘我还头一回见,要不这么着吧大哥,她陪完了你,再陪我一晚上,只要把我陪高兴了,我替高**还一万块钱!"
几人一言一语,说的全是下流不堪的言语,高**痛心疾首,"雪儿!你来干什么!走!快走啊!"
他知道对方都是些什么人性,大晚上的遇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哪里肯放过,高**虽然在赌场迷失,可人性还在,他已经是个瘸子,索性拼了命也得保护住外甥女。
当下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愣是用一条左腿站起来,把拐杖护住雪儿一副要跟刘将他们拼命的模样。
刘将气焰嚣张,一脚上去又把高**踹了一个跟头,还往他身上吐了口痰,喝道"臭瘸子,你待怎地?"
话刚说完,刘将把甩棍往大腿上一扎收缩,扔给一旁的兄弟,挽起袖子欲抓住雪儿的胳膊,雪儿惊慌跳开,刘将喝道"把门给我看好了,可别让这小美女跑喽!"
正当这时,门口黑影里周远扬高声喊道,"放心吧刘将!一个也跑不了!路路,你把大门锁上!"
"好嘞!"张路开心领命,铁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黑暗里传来刺啦啦上锁链的动静。
刘将几人登时警惕起来,带对方走的进了些,才看到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半大的孩子,这哪儿有什么好怕。
一人喝道,"干你娘,吓老子一跳,一共三个人,你装你妈了个...啊!"
这人正骂着着,黑暗里黑然嗖的一声飞来一个事物,不偏不倚打在他小腹上,这一下快准狠,这人失声脱力,蜷缩在地,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个锈迹斑斑的中号螺母滚落在地,原来是周远扬在黑暗处随手拾起了个螺母,用精巧手法抛掷出去,速度奇怪,准头绝佳,把这人的脏话生生的打断了。
其他几人看还没交手同伴先倒了一个,以为对手用枪,登时警觉起来,站成一排。
刘将听到刚才的声音,只觉得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等周远扬走进了,这才看清面孔,他脸上嚣张的气焰一扫耳光,喉咙咯噔一声,倒退了半步。
"是...你!"
"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认不出我来了,对了刘将,你那辆现代途胜还挺好开的,不过现在我有了新车,也不愿意开了,你要是想拿回去,随时来取!"
刘将惨惨的一笑,一口黄牙让人见而生厌,"远扬哥说的哪里话,我哥说啦,那车算是送给远扬哥了!大家自己人,车算个什么!"
几个打手见刘将话语变得这么没底气,都是心中疑惑,对方就三个人,咋还怕了他们?
周远扬笑道,"你这么说可就好办了,你哥刘璋最近生意做得不错,我以为你们兄弟不干黑活儿了!今天这是什么业务?又上门要账来了?"
刘将尴尬的嘿嘿笑道,"远扬哥说笑话了,生意做得一般般,手底下还有这么多兄弟养活,不替业主要个账啥的混不下去啊!"
周远扬冷声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你这位业主心可够狠的,他是谁?"
刘将察言观色,看今天的架势,周远扬一定不会插手不管这件事,账怕是要不回来,只求他别刁难自己,不过今天这个业主来头也不小,他咳嗽两声,希望搬出业主的名字可以镇住周远扬。
"是战哥!张战良,战马轮胎企业的老板,远扬哥一定听说过他,战哥发话,我不敢驳他面子,只好来了!"
周远扬点了点头,张战良这个名字他的确不陌生,南州做汽车轮胎生意的以前是高**一家独大,扳倒高**的,就是这位张战良。
周远扬笑着走上来,刘将以为听到张战良的名号认怂,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没成想,周远扬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光,直抽的刘将后槽牙的假牙都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