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奥雷里奥脸上那一抹微笑,卢西亚诺的心脏,几乎丢失了几拍。他了解这位昔日的朋友,知道奥雷里奥诡计多端,又不苟言笑。对方一旦露出此种笑容,想必是自己又中了计,就和前些日子,在棋局上落入陷阱时一样。
“见鬼!”卢西亚诺在心中暗骂,“又让他得逞了!”他猜中了对方的打算,奥雷里奥完成施法后,却引而不发的目的,无疑是消耗结界的能量。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回旋的余地,结界是否坚固而持久,便成了胜负的关键。他们均是老练的魔法师,哪一方的法术直击,都十足可以致命。
但卢西亚诺决定慎重一些。奥雷里奥采取佯攻手段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自然也擅长将试探和引导,转化为真实的攻击。卢西亚诺的眼前,仿佛浮现了某种场面:自己收起结界后的空档,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我的结界能维持三十秒。”卢西亚诺暗自盘算着,“我比绝大多数法师都要强大得多,我让你十秒又何妨!”他想到这里,便缓缓地合上眼睛,调动自己对魔法的感官。施法时散出的光亮,可能欺瞒人的肉眼,却瞒不过这种特异的感官。他们曾由一个老师教导,设计和使用魔法的风格,或多或少的相似,分析大概用不了很久。
漆黑的视野中,浮着一团涌动的‘蓝光’,那就是聚集并转化的魔力。他记得大概的位置,那团蓝光纠缠在奥雷里奥的右手上,对方的左手周围却是一片漆黑。
那团蓝光极其明亮,无疑是规模相当大的法术,近乎单一人类施法的极限。但这光芒柔和,犹如冬日的阳光,可能并非伤害性的法术。
“虚张声势。”卢西亚诺想着,蓝光仍在他的视野中翻腾。他的嘴角也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他将右手放下,结界也在同一时间开始收缩和折叠。但就在同一时间,奥雷里奥的左手上,另一团同样明亮,又格外耀眼的青白色,从虚空中奔涌而出。
卢西亚诺无需再依赖人类迟钝的感官,就能区分出第二团光亮究竟为何种法术。光亮仅在转瞬之间,就已飞到他的眼前。他脸上的皮肤,感到异常的热度,在火焰的炙烤下,几乎快要皱缩、开裂了。
他眼见就将被火焰吞没,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张狂。他哈哈大笑着,眼睛大睁直视烈火,左手飞快地扬起。
片刻过后,轰然的一声巨响,将他的笑声掩盖。火球撞上无形的屏障,骤然收缩成一点,随后又向外扩张。以着弹点为中心,爆发的火焰与疾风,一并向外奔涌。整栋建筑都在颤抖,石墙被爆风掠过,扫下的石屑、砂浆簌簌落下。木地板和角落的木桌先被震成碎屑,又扬到半空中,随后被烈焰引燃。破碎的木屑爆裂,火焰才刚要散去,又重新地绽放。
在短短的数秒内,这狭小的房间,化作一片炼狱。火焰最终熄灭,但滚滚的浓烟迟迟不散。
烟尘遮蔽了奥雷里奥的视线,但他知道,身处对角的卢西亚诺,现在仍安然无事。他刚刚花了小半秒去惊异,因为在火球击中对方面前,他分明地感受到,卢西亚诺右手上的结界正在折叠,可几乎在同一时刻,左手上又张开了相同的结界。
这是极其诡异的。法师们的防御结界,几乎等同于剑士的盾牌,在作用和使用的方法上都是如此。效力较强的结界,施法极为漫长,在交手时临时准备,就如同当场打造一面盾牌般离谱。法师们会预先准备“盾牌”,在需要的时候将其提起。
而结界的数量并非无限,法师们至多能稳定地收藏一层,他们理应像是携带一面盾牌的战士。可卢西亚诺刚才的举动,却像是左手右手分别举起了同一面盾牌。就算德?列托先生仍活着,见到学生竟能如此,也必定感到惊愕万分。
浓烟持续弥散,当中却传出掌声。随后,三五道冰风吹拂,将烟雾狠狠地推在墙上。卢西亚诺从分开的黑烟中现身,大声称赞道:“了不起!你已经达到了极限。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把火焰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如果,你们就……故步自封的话。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不等他说完,奥雷里奥又令两枚火球齐发。卢西亚诺仍是不敢怠慢,展开结界抵御。爆炸之后,建筑再度震颤不已,卢西亚诺则又以冰风吹散烟雾。他不再开口,之后的两枚火球,已摧毁了他的结界。接下来他必定闪避不及,遭到致命的直击。
“到此为止了。”他心里想着,右手一扬,掌上吹出冰风。冰风裹挟着细小的冰砾,呈浑浊的浓白色。冰风缓慢推进,向外散播者冷气,房间内的空气迅速降温。
室内的全部水汽,都在转瞬间凝结,在空中微微闪着光。凡处在冰风轨迹上的,均被劲风所裹挟,又使冰风的势力增强。
刚才的三颗火球,使得空气灼人,奥雷里奥额角渗出汗珠。但此刻,汗水被冷气所冻结,他的眉梢、额角,凝了一层白霜。他不敢再大睁着眼睛,因为他感到眼球刺痛;呼吸时也须极其谨慎,一旦吸气过深,就会令肺部冻结。
极度的寒冷,令他肢体僵硬。他的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连抬起都很困难,甚至无法避开缓慢袭来的冰风。
但他并不惊异。他从未怀疑过,卢西亚诺有如此的本事。对方的魔法造诣,确实比一年前大有进展,但如果仅限于此,反而不及他的预期。
奥雷里奥想着,抬起右手将结界展开,准备迎接冰风的直击。冰风呼啸着推进,如刀一般席卷了残余的地板。奥雷里奥合上眼睛又低着头,依靠浑身的衣物和头发,抵御着骤雨般袭来的木屑。
木屑全被播撒出去,冰风的前锋终于抵达。冰风击中结界,却悄无声息。它既未摧毁结界,势头也丝毫不减。它就简单地穿过,仿佛那一层结界根本不存在一般。
冰风笼罩了奥雷里奥,极寒的气息令他全身的肌肉等,在转身间坏死。他不再能感受到疼痛,意识也如风中的火苗般,已然倾倒、随时都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