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雷里奥轻手轻脚地走到神庙的墙脚下，抽出武器在墙壁上刮了刮，从墙上取下干燥的白灰，也令墙壁露出内部石料的颜色。他在多处收集了石灰，捧在手里回到沙堆旁，用手翻动着石灰与沙子的混合物，很像在玩沙堆的孩子。他低声说道：“多加几样材料，希望这块玻璃能通透一点。”

歌洛莉娅低头望着他，叹道：“我觉得你还缺了几样东西，比如说苏打和明矾。”

“你懂得很多。”奥雷里奥说罢又念起咒语。这一次，他改从掌间喷出火焰，为玻璃的原料加热。他放出的火焰，热度同样惊人，又令沙子融化成液态。

歌洛莉娅又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你对烧玻璃充满了兴趣？”

“玻璃中各种成分的配方，都是不传之秘。”奥雷里奥答道，“这反倒让人更加好奇。”

“但是好奇归好奇，你也要注意场合啊！”歌洛莉娅责备他。她说话的时候，手里一直端着十字弩，大致瞄准了神庙入口处。她担忧其中的敌人等得不耐烦，会主动来到户外，对他们发起攻击，因此一直与萨曼莎一同戒备着。“我真不该给你提那个建议！喂喂喂！别弄了！一会敌人出来了怎么办？你研究出了新配方，想要回国推广吗？”

奥雷里奥一边用冰风冷却玻璃，一边摇着头刚开口：“我……”，却见果然如歌洛莉娅担心的，一个敌人从神庙的大门探出头来。他只瞥了眼，左手一扬射出冰锥，正刺中那人的左眼。“……想要推广，是不可能的。”他放下左手，继续说道。

“你……还挺警觉！”

奥雷里奥没有回应，反倒继续刚才的话题：“因为该死的行会，简直祸国殃民！”

“行会？怎么祸国殃民？”

奥雷里奥答道：“假如我发现了新的配方或是技术，玻璃工人的行会会怎么做？他们会联合起来，抵制新技术的推广。这并非臆测，至少在三十年前，丝绸工人行会就抗拒引入新的染色技术。”

“这是为什么？”

“各个行会都有一系列复杂的规章，很多与塞伦西亚的法律冲突。”奥雷里奥答道，“如果某一天我进入内阁，一定会先拿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开刀。”

“他们有这么大罪过？”歌洛莉娅又问。

“当然。他们不止抵制新技术，还垄断旧的技术，依靠徒工制。他们控制学徒的人数，并进行严格的筛选，实现了对技术的垄断。垄断了技术，他们也能够垄断市场，阻止新的人和资本进入该行业。这样必然导致资源错误地分配，并阻碍所有行业的扩大。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行会的权力结构，很像是封建国家。共和国能容得下这种东西？元老院与内阁，一直过于软弱，不敢对这群暴民动手而已。”

“好……好吧！”歌洛莉娅愕然地点头，“反正你说这些，我也不是很懂。”

“你最好理解。向你父亲提建议，先处理艾雷加的行会。”

“我……我会的。”歌洛莉娅说道，“你还是先烧你的玻璃吧！”

奥雷里奥说道：“已经烧好了。但是……”

“这次又有什么问题？”

“甚至比之前更糟，冷却之后还是灰蒙蒙的。”奥雷里奥说着，将刚制成的玻璃拾起来，向歌洛莉娅展示着。这块玻璃的大小，大致相当于人两只手掌之和，表面因为不够光滑，所以并不明亮。歌洛莉娅将它端到面前，上面也没映出她的脸。

“又浪费时间了！我越来越想直接冲进去了！”

“耐心是美德。”奥雷里奥说着，又将那块玻璃放回地上，随后从腰包里抽出张砂纸，开始打磨玻璃的表面。

“我今年的耐心，都被你消耗得差不多了！”

“看来我没有消耗很多。”

歌洛莉娅被他气得笑了出来，随后问道：“为什么，你的小包里，什么东西都有？”

“显然不可能。”奥雷里奥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瓦伦蒂诺的东西，好像还是金刚石做磨料，品质很好。他平时就喜欢自己磨镜片，他自己戴的眼镜、放大镜、望远镜和显微镜，都是他自制的。他还有个坏毛病，东西满处乱放。这东西，就不知怎么夹在我的书里。嗯，差不多，已经能看到人影……”

奥雷里奥话还未说完，歌洛莉娅就一把夺去玻璃片，直冲向神庙的入口。她背靠在外墙上，借着其上的反光，勉强见到神庙大厅里，那些利贝拉人模糊的倒影。她转向奥雷里奥，用手比划着数字十一，再竖起大拇指，表示其中没有可能是他们目标的人物。

奥雷里奥心想：“差一点就圆满，令人极其不悦的数字。”他同样上前，同样站在神庙的大门边，再度施展了改良过的爆裂火焰。他将火球握在左手上，正要投掷出去时，歌洛莉娅却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扔进去。”

他并未用言语答复，只是左手轻柔地向前一送，令火球如落叶一般，在脱手之后缓缓地飘荡。见火球飘到门口，又听闻室内传来几声疑问，他右手急速地抽出，再用力握成拳头，又施放了操纵元素法术，火球就此跟随着他的右手。他右手向右侧挥动，带动火球飞入室内，随即传来“轰”的爆鸣，之后有跟上数十声。

“轻松。”奥雷里奥说着，大胆地跨出半步，再转向右边，透过大门望向神庙内部。神庙的地面上铺着地毯，还排列有数把木制长椅，几乎所有陈设都易于燃烧。因此，神庙的大厅里，现在正是一片火海。安雅凑上来，见到这样的景象，又不住地低声祈祷。

“等火停下来，我们就进去。”奥雷里奥说着，耳朵却如猫一般动了动。他大喊一声“小心！”，以最快的速度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佩剑，然后竖着架在自己的胸前。他刚迎上一步，剑才到位不久，就听到“当”的一响，这是两柄武器相击的声音。一个模糊的人影，突然钻出火场，挥动手中的大剑，向门前的三人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