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盯着叶一泽看,不等他给出反应,就见一旁的晴柔急得直跺脚,央求道:“大少爷,您快去拦着点吧!去晚了,您就没爹爹了!”
她本想用情打动叶一泽,没想到话音刚落,叶一泽便顿时拉下脸来,甩开她的手。
“我不去。我早就没有爹娘了……”
“这……”晴柔不知所措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顾筱,噗通一下就给叶一泽跪下了。
“大少爷!算奴婢求您了!您和二少爷不在宅子里这十年,崔郎君几乎天天以泪洗面,他可没一天开心过啊!”
这是她亲眼目睹的事实!
听晴柔语气坚定,叶一泽冰冷的眸光忽的软了三分。
见状,顾筱急忙拉过叶一泽的胳膊,心里犹豫着该不该将真相告诉他。
崔清虽然的确将儿子托付给她,但昨日那个装满衣服和点心的包裹,他指名道姓给的是次子叶子溟,从始至终都没有提长子一字。
“阿泽……崔郎君虽待人和善,但善不能抵恶,是非功过需分开来看,你可千万不要心软啊!”
顾筱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你别忘了自己曾受到的伤害,更别忘了,秋姑的在天之灵!”
“什么!秋姑姐姐她……她死了?”晴柔闻讯大骇。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顾筱眉梢微蹙,问道。
晴柔一脸迷茫,眼神无比震惊地摇了摇头。
“十年前,秋姑姐姐犯了家法,被夫人逐出宅子,但按规矩,仇管家还是给了她二十两遣散银。
我们大家都以为,她拿了银子回乡娶夫郎了,怎么会死了呢……”
闻言,顾筱立刻追问道:“所以当年,是仇荼亲自将秋姑送出宅子的?”
晴柔点头,提起这事儿脸上也有点悲伤。
“当时我舍不得秋姑姐姐,也不信她会干那种事,于是哭着追在仇管家身后,眼见着她送秋姑姐姐到了村子渡头,上了船。”
“仇荼也上了船吗?”顾筱严谨地刨根问底。
晴柔又是点头。
“那船上可有发生什么?仇荼是一送秋姑上了船,便下来了吗?”顾筱又问。
叶一泽意识到那条船可能是凶案现场,于是屏住呼吸,也将目光落在晴柔脸上。
却只见她皱着眉头,轻叹一声。
“那日深夜天太黑,我看不清,但仇管家确实在船上待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下来。
也许是他们俩话旧送别,多聊了一会儿。后来我想着,反正秋姑姐姐领了遣散银,也上了船,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我便转身一个人返回宅子……”
一炷香的时间……
顾筱暗暗在心里算了算,在有计划的前提下,仇荼以熟人身份行凶,彼时又夜黑风高,几乎可以一招得手!
她想了想,又问晴柔:“仇荼那晚是何时回来的?”
晴柔低下头,仔细回忆,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次日天亮才回的宅子。难道你们怀疑,是仇管家害了秋姑姐姐!?”
晴柔不敢置信地看向顾筱。
只见她和叶一泽对视一眼,显然彼此心中已有了答案。
“小晴柔,你再看看这个,可觉得眼熟?”叶一泽从怀里掏出一支银钗,递到晴柔面前。
晴柔疑惑地垂眸瞧了瞧,小声问道:“这是仇管家多年前丢失的那支银钗吗?”
“真是仇荼的?”顾筱讶异,同时心里暗暗佩服叶一泽的观察力和记忆力。
晴柔点头道:“就在秋姑姐姐走之后的几天,仇管家画了张图,让我帮她找这支银钗。还说这是夫人赏的,不得声张,但后来一直没能找到……”
说着,晴柔不由得好奇。
“你们又是在哪儿找着的?”
“在秋姑的棺材里。”顾筱答道。
晴柔闻言,震惊地捂住嘴巴,瞬间失声。
她年龄虽不大,但从顾筱和大少爷的问答里也能猜出几分端倪,再结合大少爷掏出了这只丢失多年的银钗,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杀人凶手便是仇荼!
“怎么会这样……”晴柔宛遭晴天霹雳,怔在原地,连连摇头,脸上充满纠结和困惑。
原来人的眼睛看见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仇管家忠心和善的外壳下,竟藏着如此冷血凶残的罪恶灵魂……
叶一泽攥紧拳头,咬牙恨恨道:“仇荼谋害秋姑,定是为了杀人灭口,就算叶桐不杀她,我也会杀了她为秋姑报仇!所以别想我去救她!”
“那崔郎君呢?”晴柔急红了眼,“他……您也不打算救吗?”
叶一泽不吭声,面露迟疑。
往日的父子情分与深埋十年的恨,此刻在他心底交战,令他裹足不前。
顾筱瞥了他一眼,直接挽过他的胳膊,笑着劝道:“走吧,就算不为救人,咱也瞧个热闹去!晴柔你带路!”
“是!”
晴柔眼底重新迸出光亮,立马在前引路,而越往叶桐居住的院子走,一路上的血滴便越来越深。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围墙内传出叶桐歇斯底里的怒骂。
“你还敢护着他?真是好一对奸夫淫.妇!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送你们往阴曹地府去做一对断魂鸳鸯!”
紧接着,便响起“锵锵锵”的兵刃碰撞声。
当顾筱三人冲进院子时,就见叶桐一脚将挡在崔清身前的仇荼踹飞。
“嗙”的一声闷响。
只见仇荼后背撞上坚硬的围墙,嘴巴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长剑脱了手。
她趴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又跌倒。
“阿荼!”崔清撕心裂肺地大喊。
他左手捂住右臂上的伤,跌跌撞撞地朝仇荼奔去,怎料刚走两步就被叶桐一挥鞭子圈住腰,给拽了回来。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近她!”叶桐癫狂地厉喝道。
音落,她拽紧鞭子往回一收力,便将崔清整个人甩到自己身后的台阶上,刚好腰撞上石阶,疼得他瞬间动弹不得。
“崔郎君!”
晴柔惊叫一声,急忙冲过去。
顾筱和叶一泽紧随其后,也走向崔清。
见他左手扶腰疼得面色惨白,叶一泽第一反应便是蹲下,将手伸向他的后腰处轻轻一摁。
当即便听见崔清的惨叫声。
但叶一泽却松了口气,抬头对顾筱说:“还好,没伤到脊骨。”
“还能站起来吗?”叶一泽勉强自己将嗓音放温柔,问道。
崔清虚弱地喘着气,扭头往后看去,却看见一张他这辈子最想忘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