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邕单手捂脸,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似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被不敢置信的情绪占满。
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却似冷箭一般射向鸨母。
一开口,周身散发出的阴鸷气息神似薛辛阜,一字一顿质问道:“你敢打我?”
鸨母没读懂阿邕话里的警告,那是给她最后一次道歉的机会,可她却错失了,甚至还继续挑衅。
“哼!我有何不敢呐?”
见她自己找死,阿邕不再留情,冷冷地一勾嘴角,当即喝令一声。
“沐雨!”
话音未落,沐雨手中长剑便已出鞘。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待那鸨母视线恢复正常时,脖子已传来一阵冰凉,沐雨的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稍稍往前一送,她就可以提前见到阎王爷了。
但她毕竟是干着笑脸迎客的行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上至朝廷官吏,下至贩夫走卒,却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小姑娘,你敢伤我一分,保证你走不出隆恩镇一寸。”
鸨母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冷静。
在她刚说完的同时,她身旁的手下们便立刻做出反应,挥起手中长棍往沐雨的手腕上狠狠打去——
有的则将攻击对象瞄准阿邕和顾筱。
“公子小心!”
沐雨急忙将阿邕往自己身后一推,顾筱默契地跨步上前,伸手搀住阿邕的胳肢窝,防止他重心失控摔倒。
同时一脚踹中攻击阿邕的那名龟奴的心窝。
对方顷刻闷声倒地。
她还欲爬起来再战,却被鸨母喝退:“没长眼的东西!伤了他,你赔老娘一棵摇钱树吗?”
而沐雨则为了自守,被迫将剑从鸨母的脖子上移开,并且一如对方料想的那样,调转方向去挡挥过来的棍子,但用的却是剑柄。
沐雨想起离京之前,主人特地交代过,此行不许惹是生非,于是便收起剑,只用剑鞘去防守,以免误伤人命。
“上!都给老娘上!”
鸨母见自己的手下们八打一,竟然跟对方缠打得难舍难分,久攻不下,立马朝门口喊来增援,让十几个人一起上。
剑棍交接,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一楼原本耽于享乐的客人们一见打起来了,顿时都慌了,争先恐后地朝二楼雅间涌了上去。
大楼里充斥着男人们受惊的尖叫声和奔逃的脚步声。
鸨母眼角余光瞥见有客人趁乱往门外跑,立刻高声命令:“给我拦住!不许任何人逃单!当老娘这儿是济世堂,白吃白喝啊?”
顾筱趁机拽住阿邕的胳膊,想悄悄带他从后门离开,可阿邕却挣扎着不肯走。
“我不走!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碰过一根手指头呢!那个老妖婆敢打我,这事绝不能轻易翻篇!”
“哎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顾筱苦口婆心地劝道。
鸨母胆敢如此嚣张,背后定然有强大的势力撑腰,在未掌握对方的全部底细之前,最好先别轻举妄动。
顾筱说:“要收拾这种“地头蛇”,有的是办法,何愁不能替你出了这口恶气?但不是非得现在嘛。”
看着阿邕左脸上红肿的巴掌印,顾筱也心疼,可眼下的情况是对方人多势众,万一被困死在这里,就不划算了。
“不!小爷我吞不下这口气!”阿邕气鼓鼓地甩开顾筱的手。
这时,一个富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位这是想去哪儿呀?”
顾筱闻言,转眼一看。
只见鸨母手里把玩着一条马鞭,狡猾地勾起嘴角一笑,将目光转向顾筱,道:“姑娘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就算不吃,也总得结账吧?”
“呵呵。”
顾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下逃不掉了。
吃霸王餐确实不好,为了不被对方捏住把柄,于是顾筱从钱袋子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刚要丢给鸨母,怎料却被阿邕抢了过去。
“她想要,我偏不给!”
看着自己罗网中的“鱼儿”还在垂死蹦跶,鸨母不由得笑了。
“在隆恩镇的地界上,就连胡县令在老娘面前也得装孙子,不敢说一个不字!”
她看都不看阿邕攥在手心里那二十两银子一眼,只道:“小子,就算你不是被卖来的,你也走不了!你注定是我万里春风一醉楼的新头牌!”
“呸!”
阿邕毫不客气往她脸上吐了口唾沫。
顾筱本想息事宁人,但听到鸨母的话后也皱起眉头,沉声质问道:“你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男,逼良为娼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只要有人去官府揭发,这万里春风一醉楼就得立刻关门大吉!
身为老板的鸨母也得进去吃牢饭!
但对方却压根没将顾筱的警告放在心上,只当她放了个屁,兀自摇头晃脑地笑道:“只要我想,又有何不可呢?”
她一边说,一边得意地转头看向“交战区”。
却一秒惊掉下巴!
只见沐雨被十几人围攻,游刃有余地采取半攻半守的策略,只用剑鞘将“龟奴”们撞倒在地。
一个接一个……
“都是废物!起来!”鸨母恨恨地一踹倒在自己脚边的那名龟奴。
由于沐雨没有下狠手,所以龟奴们很快就在鸨母的眼神威胁下,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捡起棍子再次冲了上去。
局面俨然演变为一对多的车轮战。
看着胜利的天平朝自己这一方倾斜,鸨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不介意多花一点时间,让自己未来的“摇钱树”亲眼看着希望变成绝望,然后乖乖接受被磨平棱角、剥夺尊严的命运,任由自己摆布。
“可恶!简直无法无天!”
阿邕气得暗攥拳头,果断扭头向沐雨下令:“听着沐雨!对待目无王法之刁民,无需留情!”
“遵命!”
利刃出鞘,寒光骤闪。
顾筱立马意识到阿邕这道命令的真正意思,心弦骤紧,急忙提醒沐雨:“不能杀人!”
“放心吧,死,太便宜她们了。”
阿邕的嗓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地狱里飘上来的,夹带着阴间的寒意,而他盯着鸨母的眼神也仿佛是在盯一个死人。
鸨母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听到阿邕的命令后,原本只守不攻的沐雨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将长剑挂在腰间的玉挂钩上,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双手挨个擒住冲上前来的龟奴们的肩膀。
“咔嚓”几声。
从大臂顺着往下到手腕,手法干脆利落,将每一处骨头关节都拧错位。
“啊——”
“啊啊啊!”
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鸨母大惊失色。
一转头,只见自己引以为豪的那十多名打手龟奴,此刻竟齐刷刷地躺在地上!
分筋错骨的剧痛让这些强壮的女人们,像一条条脱水濒死的鱼儿似的,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哀嚎声响彻万里春风一醉楼。
鸨母的脸色变得愈加惨白。
“这……怎么可能……”
她双眸惊愕地凝视着阿邕和顾筱,后退半步,声带颤抖得厉害:“你们……你们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