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赵诺竟无话可说。
的确,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庸品而已。
凤倾伤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药煎好,用碗端了进来:“表嫂,你喂春桃把药喝了,再帮她处理伤口。”
“我又不是啥娇贵的大小姐,吃个药哪用得着春草伺候。”
春桃略带苦笑,从凤倾伤手里接过了药碗,费劲的抬起两条胳膊,吹开面上的药沫,一口气喝了进去。
“诶。”
凤倾伤叹息一声,道:“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要好好的调养调养才是。”
曲修澜这时也把水烧开了,兑了一大盆温度刚好的热水抬进来,又往里边倒了些军中惯用的上好金创药:“热水好了。”
示意赵诺替春桃洗一下伤口,避免感染,愈合的也快一些,赵诺会意,刚想去掀春桃的袖子,春桃却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春桃望了一眼赵诺,露出个苍白的笑容,道:“我皮糙肉厚的,哪用你们这么操心。不就挨了几棍子!隔壁村的李四打媳妇,可比这狠多了,李四媳妇不还该干啥干啥。春草,既然曲兄弟回来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成,地里的活计还等着我呢,你们也别忙活了。”
说着,竟掀被起身,刚下床,两条腿一软,又无力的坐了回去。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春桃的脸都有些颤抖,额头上冷汗直冒,发白的嘴唇被牙齿咬得略微陷了下去。
“你可是大肚婆子!我的天哪!”
赵诺赶忙去扶,却发现她背后的衣服不知何时渗出了血迹,手一摸上去就沾了血,不由惊呼一声。
“表嫂,快!掀开她的衣服!”
凤倾伤见事情不对,眉毛竖了起来,一张俊颜紧绷。
赵诺也知道事情不对劲,急了眼,一把掀起春桃身上单薄的里衣,只见她瘦得骨头都凸了出来的脊背上满是淤青,好些地方已经溃烂成了紫红色,被脓水泡烂的结痂糊在上面,伤口周围肿的亮晶晶的,似乎一碰就会破,继而流出脓水。
而春桃的腰腹处则更为恐怖!
好几条像蜈蚣一般的长疤盘据在胁皮肤上,好些还未完全掉落的痂皮已经裂成了碎块,随着呼吸而有规律地渗出鲜红的血珠。
赵诺捂住了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鬼知道春桃衣服下面还有多少伤疤!
凤倾伤也倒吸了口凉气,断胳膊断腿的他又不是没冶过,甚至还亲自给病人开刀剖腹,可像春桃这般的,他确实头一次见。
“诺,想必你本人也不想面对这般丑陋的疤痕吧?”
曲修澜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男人,见过的死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时,他的表情是最为漠然的。
他凉凉的瞥了一眼窗外的阳光,道:“莫不是你还想着那个把你往死里打的男人?”
春桃摇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天呐!春桃姐,你咋不和我说呀!咋就让朱大奎那畜生这般打你!”赵诺劝也不是,骂也不是,都不知道该说些啥好了!
以前她也听过那些个被家暴的女人有多惨,她当时不过是想着她又不认识那女人,与她无关罢了。可眼下,被家暴的人却是她初到这个世界,头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春草,我知道你为我着急。可这事,春草莫要再多说了。”
春桃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多说,只让赵诺别管了。
“是不是怕朱大奎打你!别怕,阿澜凤二都不是吃素的。春桃姐,你就在这好好住着,有我们在,朱大奎来一次打他一次!”
赵诺攥紧了拳头,眼底闪着火苗。
春桃仍是没有说话,她心里还念着青青。
曲修澜见状,倒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嘴角弯了弯,冷冷一笑:“莫要再多言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凤二,我们两个男人留在这里不合适,小诺,你帮她处理一下。”
说着,从怀里取出个精致的瓷瓶子,继续说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交代完,就与凤倾伤捎上门,一块出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赵诺和春桃了。
赵诺叹了一声,把帕子在热水中绞了纹,道:“春桃姐,这是何苦?朱大奎这般对你,和离吧!反正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和离!
春桃愣了愣神,随即苦笑了一下:“春草,你还是个小孩,哪能有你说的这般容易。”
“我不是小孩了!春桃姐,你信我,我能帮你的!”
赵诺急忙解释,可又缩回了手,她已经不是把控着一个公司财务的赵诺,而是农家女林春草了!在外人眼里她不过还是个十二岁小女孩,别人凭什么信她?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
春桃觉得有些好笑,说来也很奇怪,眼前的春草明明还很稚嫩,却总给人一副大人的感觉,自从出来自立门户之后,春草真的变了。
赵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知趣地闭上了嘴,替春桃擦洗伤口起来。
明明做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春桃遍体鳞伤的躯体时,仍是觉得触目惊心…………
黄的黑的粉的,条条似蜈蚣!
溃烂的,肿胀的,恐怖至极!
就连胸口上也有溃烂的伤口!
赵诺不知道朱大奎是如何对身怀有孕的妻子下手的,但她明白,朱大奎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先前,村里就有人说,朱大奎的头一个媳妇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才让朱大奎活活打死的。
那个可怜女人的坟就在后山的山腰上,小小的一个土堆,连坟头都没有,若不是那里插着两根系着白带的柳枝,谁也不会想到那居然是一个坟墓。
而春桃呢,不过是个用二两银子换来的,朱大奎连发妻都能活活打死!又怎会珍惜李春桃呢?
“诶!春桃姐,你也先别急着回去了,先把伤养好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不能让他再这么打你了。”
赵诺道,把带着沾了血的帕子在清水中洗净,顿时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就红了一半。
“嗯。”
春桃点了点头,算是妥协了,脸色格外的苍白。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在外做活计的李家父子听到消息急忙赶了回来,李大志抱着遍体鳞伤的闺女就埋头痛哭,直怨自个无能才让闺女活受罪。
李柱子人虽憨笨,却也是相当疼这个妹子,当下撺起沙钵大的拳头就想去找那朱大奎为妹子报仇。春桃怕惹出事情,拉着自家哥哥,死活不愿意让李柱子去找朱大奎。
最后,李大志抹了一把老泪,借了张板车把闺女接回了家,穷死也不能再让闺女回去受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