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璟妧带走了上京的大部分兵力,整个上京就像是一座空有其表的城池,外表看上去是天子脚下重兵把守,实则不堪一击。
连坐三族是赫连家的处决结果,祁烁因为这个决定收获了不少好评。
他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直接表明结果,就是要给赫连家做出假象,让他们有所希冀,免得狗急跳墙在他还没有回銮的时候在京中做手脚。
现在外乱方起,内乱必须尽快平息。
但赫连家一事到底还是打草惊蛇了。
财阀世家终究不是傻子,在闻到危险的气息后他们便开始联合,以防不测。
祁烁正焦头烂额时,终于收到了前线传来的捷报,举朝上下齐齐松了一口气。
祁珩一直站在这场朝局大洗牌的外面冷眼旁观。
见他们互相勾结暗中进行军事储备,也不过一笑了之。
星云多次询问他,他也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什么也不说,只说让等。
期间与凤璟妧的通信倒是很准时,三天一小报,五天一大报,两边动态彼此都一清二楚。
“今日陛下等人就要前往前线慰问将士,王爷要不要去?”
星云打量着祁珩的脸色,却见他露了个舒心的笑,声音如甘泉,听之心醉:“去,怎么不去?已经有二十天没有见到妧妧了,如何能放过这次见面的机会……”
当然要去,有些事写信总是不方便,非得亲口说出来才放心。
因为凤璟妧旗开得胜,大大涨了东魏大军的士气,祁烁对此很欣慰,下令在朝三品以上官员随行,算是慰劳将士。
凤璟妧利用东魏子民人人皆可战的特点,在被侵略的城池里拉起一支民兵,与大军里应外合,利用地利人和巧妙拿下第一场仗,随后蜗居不出,静观其变。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攻城?”
说话之人是五城兵马司大都督,孟泽的胞弟孟连。
他生的一派风流,若不是打过的几场小战役表明他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凤璟妧是想不到他这般能打的。
主将的大帐内有一个巨大的城池分布图,其中详细到每一座城池的每一条街道,摆在那里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蚯蚓,令人看了不适。
“不急,再等等,陛下不是要来吗?等将陛下他们安然送走了再说。”
孟连:“……”
他生的风流蕴藉,与阳刚的孟泽不同,他更加面善,看上去很是有些可亲。
“卑职是想着,再陛下圣驾到来之前,再拿下一场胜仗,岂不美哉?”
凤璟妧勾勾唇角,注意力全都放在地形图上,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小孟将军,你知道什么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被深深鄙视了的孟连:“……”
他性子极好,若不是当了将军入了世,一定是个招姑娘们喜欢追捧的富家公子。
哪怕这么明白着被凤璟妧阴阳,他也是“嘿嘿”一笑,面色如常:“这自然是知道的。”
终于,凤璟妧终于抬起眼来淡淡看了他一眼:“知道还这么多话!”
孟连:“……”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卑职这不是觉得将军天人之能,对将军来说,随时随地都是有利嘛!您看您一来,城中百姓都是马首是瞻,绝对服从命令,让我等大开眼界。”
他开玩笑般拍着马屁,笑起来的眼睛弯弯的,像是新月,有些憨态可掬。
凤璟妧瞧他一眼,落下眼皮,不冷不热不谦虚回道:“那都是小时候玩剩下的把戏了,竟也值得你恭维。”
孟连:“……”
呜呜呜,哥哥骗他,说好的好相处呢?明明从一开始就不近人意嘛!
遭受暴击的孟连在心里给自家大哥扎好了一个小人,正阴森森对着它笑。
凤璟妧见他神游天外,眉头微皱:“孟连,你在想什么?”
表情那么阴,一看就不是在想好事。
孟连连忙呵呵笑:“将军,传言您十二岁就在叛军中拉起了一支万人队伍营救兄长,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载入史册的事,还能是假的吗?”
孟连:“……”
呜呜呜,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明明一样的年纪,人家都青史留名了,史官还单独给人家纪传,自己却还苦哈哈问自家大哥要零花钱。
呜呜呜,太不公平了!
心塞的孟连在心里问候的上天八百遍,却听见女子冷清的声音道:“你好像想的挺多。”
陡然被戳破,孟连脸色蓦地红了。
“我,我有吗?”
凤璟妧眯起眼睛看他,见他眼神躲闪,脸色越来越红,离他更近些,几乎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紧张呼吸。
“若不是见你沙场上那般勇武,给我一百个选择也不可能选你是个将军。”
孟连:“!!!”
这算什么?人貌相?
“将军~海水不可斗量嘛~”
凤璟妧:“……”
哪里来的倒霉玩意儿,不大聪明的样子。
她轻咳两声,摆正脸色道:“陛下明日就要到达镇子,务必做好一切防卫。”
“诺!”
……
当祁烁站在高台上,睥睨着底下经过战火洗礼的士兵们,眸光微闪,心里有什么东西缓缓流过。
凤璟妧上前一步,恭声询问:“陛下可要检阅三军?”
祁烁转过头来看向他,眼中带着兴味。
东魏的士兵从来都是泥塑的,除了剿过山匪,其余时候连兵器都摸不到,真的能这么听从凤璟妧的话吗?
如果是,他便不得不好好想想凤璟妧的去留以及这群不忠诚的士兵们的安排了,如果不是——真的还能打赢这场硬仗吗?
心思百转,他面上带笑:“有劳郡主。”
凤璟妧平静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漠然转过身,不过一个振臂,便传来海啸般的呼声:
“万岁!万岁!万岁!”
凤璟妧微笑,眼里终于带了点色彩。
她笑着看向祁烁,眼底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挑衅:“陛下?”
祁烁听着底下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心却一沉再沉。
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说,他们就会听从她的指令。
自己听从臣子们的建议,将她送到东魏的战场上来,真的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