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曲阿被围的消息传到丹徒。而也在同时,孙河率五千豫章援军,张承集合吴郡、会稽两地士卒六千紧急前往丹徒,城内守军已超一万五千。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以吕范为主将,蒋钦、孙河二人为副将,率兵一万紧急驰援曲阿。
丹徒前往曲阿,大体上有水路和旱路两条途径。旱路就是张辽曾经设伏的那条官道,如果行军迅速,一天多时间便可急行军到达。而水路则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弯弯曲曲的会绕道很远,但却可以直达曲阿城外五里处。
吕范盯着铺在桌上的地图,朝向蒋钦道:“公奕,短时间你可以集齐多少船只?”
蒋钦眉头紧蹙,沉思片刻道:“军中虽然尚有不少战舰,但是这样的支流,水流时缓时急,高度深浅不定。如果以战舰运送兵员,不过二十里就得搁浅。而使用民船,则需要时间。一天之内,能收集到运送两千士卒的船只已实属不易。”
吕范脸色微变,沉吟道:“那就只能走旱路了。”
孙河昔日曾随孙策一起征讨寿春,知道骑兵的优势。急声制止道:“吕中郎,这个万万不可。张辽所率骑兵已经在曲阿活动,他们来去如风,时时可以偷袭我军。如若一时疏忽,不仅救援不了曲阿,恐怕我们也要陷在路上。我看还是请主公去信程老将军,让太史校尉率领我军骑兵急急返回,如此方可无忧。”
吕范道:“此时太史校尉远在九江,就算他得到消息,立即返回,恐怕还是几日之后了。此时曲阿危在旦夕,而主公逼迫又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到那时再行出兵的。这个方法还不如前往各处收集民船,至少时间上还快一点。”
“那如果我们兵分两路,用现有民船先行运输两千士卒前往,以稳固曲阿军心。而其他剩余士卒在民船集合完毕之后,再行前往呢?”孙河略作沉思,又提出了自己新的意见。
吕范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可行。吕布缺少水军,就算只有两千人,恐怕他也无可奈何。一旦成功进入曲阿城,那么坚守住城池的希望就会增大不少。至少有很大可能坚持到另外的援兵到达。”
蒋钦摇头道:“这些支流距曲阿城最近的尚有五里左右,而吕军知晓自己水军不行,一定会严防各个渡口。就算那些士卒能通过水路到达曲阿,恐怕也很难上岸入城。但如果城内守军眼看着援军在城下被击破,可想而知,城中将会产生怎样的变乱?”
经蒋钦一说,两人高涨的情绪瞬间化为乌有。孙河急躁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万大军被死死陷在这里一动不动吧!不仅无法对主公交代,对曲阿被围的那些兄弟更是没法交代。”
蒋钦没有理会孙河的无礼,淡淡一笑道:“孙校尉不必担心,骑兵有骑兵的优势,步卒也有步卒的优点。只要我们把一切必需品都准备妥当,虽耗时久一点,但张辽的那些骑兵恐怕也奈何不了我等。”
吕范心情激动道:“公奕,你有办法。”
蒋钦点了点头道:“张辽骑兵稀少,不会选择与我军硬碰硬。因而他采取的方法要么是趁我军不备,以骑兵突袭,然后在我军集合之前撤离。要么是采用骑射之法,以乱箭杀伤我军,以延缓我军行进速度。这两种方法并不难破,我们只需将全军分成若干方阵,每阵外侧都以长枪手防护,无论他从何方突破,必将面临重大损失。”
孙河疑惑的问道:“如此虽然可以应对骑兵突袭,但如果敌人采取骑射呢?那些长枪手也抵御不了弓箭的攻击,是不是还需要在外侧部署一排盾手?”
蒋钦摇头道:“骑兵骑射,都是集体攒射而来,除非每人都手持一盾,否则效果不大。而能抵御弓箭的铁盾,在军中比例尚不足十一,所以此法不可行。我的提议是,将运送粮草也采用分散运输,让那些运粮大车列于外侧,并在他们上面竖一木板,上覆牛皮、湿布等器物,只要能不让粮草烧起来即可。这样既可以对骑兵冲击起到阻碍,也能很好的阻碍弓箭伤害后面的士卒。”
吕范点头笑道:“曾闻昔日李陵抵御匈奴骑兵之时,便是以战车列于其外,后以弓箭手不断射击。终于五千步卒,阻八万匈奴多日,此法倒是和李陵有所相似。蒋校尉果真乃沙场宿将,此法确实可行。”
蒋钦拱手道:“郎将谬赞,实际上,此法是周郎将眼看吕军骑兵肆虐,才想出的破解之法。实际上在周郎将最初的设想中,还有以强弩列于粮车之后,不仅要阻挡骑兵,更要最大程度上的杀伤他们。但是仓促之间,恐怕造不出那么多强弩,只能以目前军中的少数强弩,配以一些弓箭手共同阻敌。”
吕范道:“能做到这样,已实属不易。能顺利到达曲阿,我军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你这样的建策,可以写成书信交由主公,那么以后我军就不用再惧怕骑兵?”
蒋钦笑道:“吕郎将想多了,正如昔日周郎将所言,骑兵之优势在于突袭。我军又不可能时时做此防备,此法也是应急之策。实际上,属下此刻比较担心的是以目前曲阿的不到两千守军,是否能坚持到我军援兵到达。”
吕范点了点头道:“我也有此担心。”他低头沉思片刻,最终开口笑道:“我看就采用孙校尉之法吧!令两千士卒从水路前往曲阿,不登岸,只在江上摇旗呐喊,说援兵即刻到达,以和城中士卒呼应两地。如此一来,吕军胆裂,我军士气高涨,想来坚持到我们到达,应该不会成什么问题。”
蒋钦拱手道:“郎将英明,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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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看着排成奇怪队列行军的江东援军,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黯然。旁边成廉奔驰到跟前,向张辽拱手道:“张将军,我们开始行动吧?”
张辽点头道:“你先率二百骑兵去试探一下,一旦发现不对,立即后撤。”
成廉面容皱在一起,脸上的那道长疤变的有点扭曲。沉声问道:“怎么才二百人啊!这样能起的了多大作用?”
张辽蹙起眉头道:“你仔细看一下对面的江东军,他们以五百人为一阵,排成的并不是行军阵型,而是防御阵营。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必然减慢,但防守的严密性却增大不少。而且你再看看在两边行驶的那些大车,那些又是做什么的。这一切我们都不知道,怎可让全部兵力都投入进去?”
成廉扭头向那边看了看,他性格虽然莽撞,但知错能改。意识到这些问题之后,拱手向张辽道:“将军,我这就去,绝对将江东军的一些谋划全部试探出来。”
两百骑兵发出隆隆的奔驰声,如一只只饿狼般奔向江东军阵。只听江东军阵领将,发出一声大喝,所有驰车士卒立即上车,将车上的木板竖起。而军阵之内,除了弓箭手之外的所有士卒全部下蹲。
成廉被眼前的变化吃了一惊,一挥手,率部转向,向江东军后侧奔驰而去。但还未到达跟前,前方的木板又再次被竖起。成廉怒吼一声,大声下令道:“引弓,放箭。”
全部骑兵拿出弓箭,放上箭羽,只听成廉一声令下。瞬间飞箭如蝗,射在木板之上,发出“砰砰”的巨响。但木板太厚,始终也没有被穿破。有个别飞失越过门板,但却因高度太高,全部射在军阵之外,没有产生任何损害。
而此时的江东军看到对方骑兵已经到达射程之内,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纷纷引弓反击。骑兵速度极快,这样的还击作用虽然有限,但密集攒射而来的弓箭也让人感到心惊。
成廉不愿就此放弃,率部继续向前奔驰。以寻找破敌之处,但江东军军阵严密,不但没有得到一丝机会,反而导致十数骑兵丧命箭下。
张辽看着远方继续奔驰的成廉,担心他一时性起,率部前去冲击敌阵。朝后下令道:“立即鸣金,让成校尉回来。”
“叮叮叮”,清脆的鸣金声在战场上响起。旁边亲兵向成廉道:“成校尉,张将军让我们回去呢?你看我们……”
成廉看了看周围,紧跟着自己的还有百余骑兵,其他都因为受伤而先行脱离到对方弓箭射程之外。他又回首看了看对方防守仍旧严密的江东军阵,双目恼怒的想要冒出火来。最终无奈的大声下令道:“后撤。”
看着成廉后撤,所有江东士卒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在将领的呵斥下又放下木板,朝着曲阿方向继续前进。
而在远处的张辽,脸色间却闪现一股笑容。朝向身边亲兵下令道:“立即前往曲阿,告知江东援军目前所采取的方法,让主公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