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站在楼船之上,盯着不远处乱作一团的吕布船队。嘴角微微上扬,脸色间闪过一丝冷笑道:“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然后他转向后方下令道:“命令老二立即出动,不顾一切给我拿下那艘指挥船,吕布必定就在上面。”
周泰、蒋钦两人为同郡之人,都当过水贼,老大、老二称呼惯了。就算目前两人早已成为孙策手下将领,但是一时也没改掉彼此的称呼。蒋钦本在后侧焦急的等待着,看着楼船之上旗帜挥动。脸上顿时闪现出兴奋的光芒,大声向后道:“兄弟们,该我们出击了。万里扬名,就在此日。传我命令,不必与敌军战船纠缠,直取他们的中军指挥船。”
吕布令丁奉下令之后,虽然只有少部分船只看到。但是它们瞬时移动向后,将原来本十分拥挤的空间稍微变的舒散了一点。丁奉看到了这样的机会,心中大喜。连忙下令本船向后微撤,与江东水军脱开一段距离。然后命令士卒,拿出手中弓箭,远程攻击敌军。
江东军的船只虽大,但是数量有限,士卒数量更是远远少于吕军。他们的优势就在于他们的士卒极其善于短兵相接,且在单位区域内完全占据着数量优势。一旦脱离开距离,他们一只船就会面临无数船只的围攻。
江东军的指挥官显然也知道这点,看到吕军船只单个脱离,他们完全不去追赶,反而转头向最拥作一团的其他船只冲去。或以艨艟撞翻敌船,或以多个斗舰攻击一船,千方设法将他们向一处驱赶,保证自己占据绝对优势。
吕军本在前方的护卫船只,看到后方被攻击。连忙向后撤去,但是却被江东军的几只斗舰挡在中途。他们以火箭射击,不断延缓吕军船只的前进速度。恐怕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后队船只大部分都已被击沉。而最令人恐惧的是,江东军后方一直不动的几十艘斗舰此时也开始了进攻,看那目标是直超吕布的指挥舰而来。
吕布眼看着自己的战船一艘艘被击沉,而完全没有反手之力。心中悲凉到了极点,到此时他才明白了江东水军的恐怖之处。不在于他们的攻击有多么强,也不在于他们的战舰有多么大,而在于他们对于水战的熟悉程度。每一个基层指挥官都知道在什么时刻最应该做什么事情,他们彼此合作。或攻击,或阻敌,每一个举动都为最大程度上的杀伤敌军,而非与他们一较高下。
丁奉此时已从桅杆上下来,看到敌方几十艘船只同时向自船快速驶来。距离自己也就只有四五百步,心中也惊恐到了极点。连忙向吕布道:“主公,敌人又攻过来的,他们此次的目标必然是我们这艘指挥船。你赶快乘小船逃跑,我将它驾驶到另一边,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吕布愣了愣,紧接着忙摇头道:“我不能这么做。身为一军主将,我怎么可能在此刻抛弃自己的兄弟逃跑?而且此刻乘小船能逃跑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果到时候再被这伙江东狗贼俘虏,岂不更加丢人?”
丁奉急道:“主公,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身为一军之将,只要你不出事,将来就有为兄弟们报仇的机会,绝对不能在此时意气用事啊!”
吕布摆了摆手,语气坚决的说道:“你无需多言,我绝不会就这么逃跑的。”
丁奉跺了跺脚道;“主公,你……”
吕布笑了笑道:“承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如果我吕布真的要在今日死于此地,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事情还远未到那种地步。丁奉,在这艘船上没有人比你更擅长水战,在此时你就是水军主将。首要考虑的是让军中将士更多的逃出去,而非我吕布一人。”
丁奉听吕布话语,低头默作沉思,脸色变了又变。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间又恢复了他一贯的自信。面向吕布,沉声说道:“主公,我明白了。”
他向左右挥动旗帜,顿时前方数艘船只向前,挡住了那几十艘战舰的去路。接着又一挥动手中旗帜,离这艘船只最近的是数艘战船纷纷朝他聚拢而来。吕布看丁奉恢复信心,心中大喜,以为他打算聚集船就在此地与江东军决一死战。虽然心中知道此次凶多吉少,但是内心的热血更愿自己以这种方式死去。
但令吕布吃惊的是,丁奉并没有下令抵抗。反而紧接着挥动旗帜向后,整个指挥船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方撤去,在它后方还紧跟着五艘中型的战船。之前挡住江东军的船只,虽然暂时挡住了江东水军的去路。但是对方可是有几十艘,没过多久,就被淹没在鼎沸的喊杀声中。而其他运送俘虏的船只失去了仅有的几个战船的防护,更是变的凄惨一片,完全是任由江东军撞翻,倾沉。
吕布大怒,大骂丁奉道:“丁奉,你他妈的干什么,你这是想逃跑吗?”
丁奉跪下道:“主公,那几十艘斗舰的目标就在于您。一旦我们逃跑,他们也许就会立即追赶过来。如此,剩余的我军船只反而会有逃命的机会。主公,既然您不愿逃跑,就随我赌一把。要么他们不追过来,我们逃得性命。要么,他们追过来,以我们的牺牲给剩余的兄弟争取机会。”
吕布脸色一愣,他没想到丁奉原来是这样的打算。沉思了一会,上前扶起丁奉,无奈的笑了笑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你的当了呢?”
丁奉仰头,同样笑了笑道:“主公,此后无论你如何解释,恐怕在士卒心中都会以为你此举是抛弃了他们,是胆小的懦夫所为。如果我们能逃得性命,唯一对之的回应,就是以江东狗贼的性命洗刷这次耻辱。”
吕布上前拍了拍丁奉肩膀道:“一定有那么一天的。”
蒋钦击沉拦路的吕军船只,看到载有吕布的船只向后撤去,后方还跟随着几支战船。此时离自己已有千步左右,心中微急,他可不想这样的大功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他大声喝道:“一队五艘艨艟,十五艘斗舰随我一起前去追击吕布,剩余的全部前去攻击吕军大队船只。”说完,他一下跳上最近的艨艟,率先向前奔去。
艨艟速度极快,是典型的攻击性船只。丁奉看最前方的那一艘越来越近,他一方面下令所有战船加快速度,另一方面则集中所有的弓箭手,以待它靠近之后,就全力射击。
蒋钦此时看的清楚,吕布战船共有六艘。除指挥船为大型船只外,其他都是中型船只,和自己的艨艟相差无几。但是却是由普通的水贼船改装而来,战斗力根本无法和自己的相提并论。看到对方船上所有人手持弓箭,蒋钦反而不那么急了。他令士卒减缓速度,与吕布最后方的那船保持着一箭之地,以待剩下的艨艟赶过来。
丁奉恼怒的拍了拍船尾的木棱道:“主公,江东军这是在等待援军。我们战船行驶速度仅能和斗舰差不多,而远逊于艨艟。一旦它们与我们战船缠斗在一起,后面的斗舰趁机赶到,我们就再无一丝取胜的可能。”
吕布点了点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转向丁奉道:“承渊,我们该怎么办?”
丁奉脸色黯淡道:“主公,此时唯有舍车保帅,我们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他接着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旗帜,顿时最后面的吾支战船扭转船身,向后驶去。江东军剩余的四艘艨艟在此时也赶了过来,他们成品字形排成攻击阵型直面吕军战船。
弓箭如雨点般落下,艨艟位置较低,吕军暂时占据优势。但是因为它的防护做的太好,不仅上覆牛皮,士卒也都躲在狭小的弩口之后,弓箭的攻击效果并不明显。只听“咚的一声,那是其中一艘艨艟撞到了战船之上,正中中间位置,瞬间便将船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江水倾泻而入。
战船上的士卒无法站稳,有一些直接掉落水中。而此时又见一艘艨艟再次冲来,这一次撞在前首位置。船只猛然大动,朝一边快速倾泻而去。另一艘战船眼看友船就要沉没,快速移了过去,想以自船接应上面的士卒。
这无疑是最愚蠢的决定。两艘艨艟看到机会分别从他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冲来。“咚咚”两声,战船顿时再原地打了一个趔趄。但是因为他此时紧靠另一艘船,反而借助它保持了平衡。更幸运的是,因为其中一艘艨艟速度太快,直接击破它的船舱,卡在里面反而出不来了。战船上的士卒看到这种情况,心中大喜,纷纷从战船跃上艨艟,与上面士卒战作一团。
另外两艘战舰也在此时赶到,它们并排而行,没有丝毫退避,反而直接朝另一艘艨艟撞去。那艘艨艟刚撞击过船只,速度处于极慢的状态。经两艘战船相撞,再也无法保持,慢慢朝一边倾泻过去,江水顺着船舱灌了下去。
而在此时,另外三艘艨艟已合力将最后一艘战船击沉,一起朝完好的剩余两艘战船冲来。蒋钦居中,脸色间满是凝重,此时自军五艘艨艟,一艘被击沉,一艘卡在地方船内动弹不得。三对二,虽然自己还占据优势,但是他的目标却不再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