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骨灰的气味?
我仍然记得在碧云村时,那个暂时还没去收拾的以尸首炼长明阳灯灯油的老头。
那老头焚炼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尸首时,散出来的气味,与我现在闻到的一致。
短暂的走神间,这群人再次迈步朝前走去,我也跟了上去。
骨灰的气味越来越浓,不仅如此,连四周的温度也莫名的越来越高,我都有了被炙烤得汗流浃背的难受感。
前方的洞道一转弯,一大片烈火的光芒左右摇曳着,我看到烈火的中间,有个像炉灶一样的东西,这炉灶很大。
“……这难道是……焚尸炉?”
我自言自语一声间,这群黑衣喽啰陆续从一边拎起大铁铲,就这么尽力接近着烈火,从烈火中一铲又一铲的往外铲除灰白色的灰烬,还有的灰烬里头,还残存着成条的块块儿。
我知道那是什么,但不忍去想,反而更疑惑,他们在干什么?这些……他们是从哪弄来的?
尽管是梦,我却认定现实里,他们一定也是这样做的。
默默落下待梦醒后重来这小镇一次的决定间,女诡幽幽的飘到已堆成小山的灰白灰烬前。
因背对着她,我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小山般的灰白灰烬,在她站定的同时,如若受到龙卷风的操控一般,汇成一条的向上飘起,而女诡的背影俨然能看出吞噬的动静。
“吃、竟然吃……骨灰?”
我惊呆了,我见过的邪祟,全都是伤人害命以人取食来提升修为的,吃骨灰的邪祟,我还是头一回瞧见。
我错愕的看着女诡的背影,随着她吞噬骨灰的时间越长,地面的灰烬小山也越来越矮。
但与此同时,她那半透明的实形,那透明感似乎也降低了些,但变化很微小,不仔细区分前后差别根本看不出来。
“原来是靠吞噬骨灰来修炼出魄身的邪祟……”我于不可思议中,又是一声自言自语。
骨灰是个“奇妙”的东西。
对人来说,骨灰是人的一生的终点。
对佛来说,骨灰可化万物,万物是我,我是万物。
以吞噬骨灰修炼出来的魄身,比夺魄而来的魄身更能修炼的接近不老不死不坏。
我暗暗担忧,若她修成了,恐怕会很难对付。
子母棺为何被守在坟地里,答案昭然若揭——女诡需要骨灰。
我估计镇子里的故者的骨灰,早就被她吞噬干净了吧。
现在的问题是——
这群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助邪祟修炼不坏之身?
我继续默默的观察,过了许久,烈火终于有了黯淡下来的迹象,而这群铲骨灰供女鬼消用的黑衣喽啰,也因一铲一铲的动作而累的气喘吁吁,再加上烈火的炙烤,各个都汗流浃背。
邪祟的腐臭气能掩盖掉一切气味,但我仍能隔着邪祟的腐臭气,闻到这群男人身上飘散出来的汗酸气味。
“供奉”行为终于结束时,女诡幽幽飘远,最终渐渐淡去,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昆虫毒虿,微蔑蠕喘,有形无形,群精异类,莫不服吾。”
黑衣喽啰们训练有素般在女诡消失之时,朝着她消失的方向深深躬腰,然后万分恭敬着语气,异口同声的喊出这句话。
很像邪窖的做派。
有种梦境已进入尾声的感觉,这感觉扬起之时,这群黑衣喽啰也朝着折返的方向转身并走去。
我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也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存在,就像我出现在了一部电影里,他们依旧在演着自己的电影,丝毫不受我的影响。
“不对……”
忽然间,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
我为什么会在梦境里看到这一幕?
除非是有“人”想让我看到。
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祥的预感犹如警报雷达,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响着警告。
我转身正要拔腿就跑,转身迎面的那一刹那,一张脸竟赫然贴在我面前——
那女诡并没有走,她就在我面前!
我被这突兀一幕惊的血液都要凝固,而脸色阴冷到淡淡紫白的女诡,竟勾起唇角,朝我露出诡异的浅笑。
“邪祟退避!”
我率先后退两步,同时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裤兜,可里头竟空无一物,我就是怕出现万一,所以四个裤兜里都装了胡小蛮好心给我的黄符。
摸不到黄符而惊慌的刹那,我恍然的清醒了一丝,这是梦境,除了“我”进来了之外,什么都没“带”进来。
“把百鬼衣还给我,否则……”
“就是窃我显通钱的下场。”
女诡空灵却莫名美妙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我被这话音勾起记忆,想起了那条被吊死的鱼精。
显通钱就是从鱼精身上偶然获得的。
“反正是梦而已,百鬼衣不是你的,是我的。”我壮着胆子对峙道,心想只要等梦境醒来就可以了,应该不会出事。
“哈哈哈!”
女诡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她爆发的爽朗笑声,犹如银铃在不断晃响,听多几秒就会因为感觉刺耳而隐隐头晕的想吐。
“梦,到底现在是梦,还是之前是梦呢。”女诡对我抛出一个哲学范畴的问题。
我没有回答。
“如果之前不是梦,那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呢。”女诡再次诡异的笑着,并蛊惑般幽幽对我说道。
我的脑回路被她的话音绕晕了,而我莫名的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试图给出一个答案——
为什么现实里看不见她,而我所以为的梦里,却能看见她。
难道……
现在才是真实?
我察觉这蛊惑的问题正在分散我的神志,我渐渐感觉自己有些精神恍惚。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用骨灰,供奉你……骨灰……骨灰……”
我努力聚拢恍惚的神志,对女诡抛出我的问题。
“他们才是你的同伴,你不该去碧云山的,碧云山才是一群成精的邪祟聚集的地方。”
“闭嘴。”我断然否决她的陈词,因为我有证据,证据就是五大仙堂联手种下的灵根,就在我体内,这是保住我性命的东西。
“他们是为了利用你,利用你来对付……”
“真仙会。”
“真仙会?”
这三个字,非常耳熟,就像我出生之前,我就与这三个字,有着极深的渊源。
可我分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