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血棺里跑出来的邪祟就要束手就擒,那团黑红稠液竟原地碎成满地小粒子,像一大片蚂蚁似的不断往外蔓延。
突然看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且还在快速的往外蠕动蔓延,我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邪祟很明显是在以这种形式避开被聚阴袋和黄符束缚。
我灵机一动,想起了旋风。
然而胡小蛮已然甩出一道火符,火符爆燃的刹那,密集的小黑点仿佛被烧痛,顿时又尽快后退聚集。
聚阴袋凌空落下,袋口自动扎紧,而被纳入聚阴袋内的邪祟激烈的蠕动着,将聚阴袋撑的时而变大、时而缩小,持续的挣扎一丝都没能消停。
“呜呜……”
聚阴袋里忽然飘出呜呜的哭泣声,这哭声,让乍听的我,下意识的内心酸软。
我回头望向常子麒,百鬼衣已然被撕扯下来,那团燃烧的火焰跌落地面,并且仍熊熊的燃着,但火焰并没有移动的迹象,无形的厉诡像彻底消失了似的,四周完全捕捉不到一丝厉诡留下的痕迹。
我心想,人诡殊途,本来就应该这样,诡怪们就算赖在人世间不愿走,也应该无法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人,虽然牠存在着。
令人心酸的呜呜哭声仍在持续。
眼前,只要将这从血棺里出来的邪祟陨灭,此事就能彻底落幕了,我们应该去调查子母棺背后隐藏着什么。
可看到胡小蛮欲将一道雷符抛入聚阴袋中,以此送这小邪祟一个魂飞魄散,我不知为何,伸手拦住了她的举动。
胡小蛮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怎么,听到哭声,就心软了?”
恍惚间,我好像看不到眼前了,有一幕若隐若现的景象,缓缓在我眼前展现——
我看到眼前的杨树林缓缓消失,低矮的坟包渐渐隐去,视野渐渐开阔间,杂草也消失了。
一间又一间独门独院的农房,陆续“摆”在我面前。
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这里?
农房里传出凄厉的痛苦叫喊,是女人的叫声,当叫声响起时,农房外才渐渐显露出围观的人群,围观的人很多,我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他们都在往院子里头张望,脸上的神情,不是担心或揪心,而是警惕。
不多时,院子的门被打开,四个粗壮的男人,一人提着一个被角,从院子里走出来,那被子上兜着沉重的躯体,被子上面还盖着另一张被子。
有血从被子底下滴落。
这群人跟随着那四个男人快步朝某个方向走,我看向他们行走的方向的远处,我看到有另外三个男人,已然挖了个很深很大的坑。
被子包括里头兜着的躯体,也一道被扔进坑里,我分明的看到那被子里的躯体有蠕动的迹象。
可他们好像没看见似的,被子被扔进坑里之后,便开始铲土将土坑填埋。
不多时幻觉般的一群人,渐渐消失,眼前静止般静谧了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粗灰长褂的男人,神色匆匆的找过来,他焦虑又仓促的到处张望,能看出来他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他偶然看到了滴落在地面的已发黑的黏稠血滴,然后疯了般徒手刨坑。
已腐烂的半赤果的大肚女人被他刨了出来,女人的下体还在往外涌着漆黑的黏稠物。
我静静地“看”着,仿佛看了很久,直到感觉到时间再次快速流逝,那个男人修了两座坟,还置办了两口棺材,一口是黑色的正常大小的棺材,一口是红色的,只有半米长。
腐烂的尸首被放入黑棺中,从尸首下体流出来的黏稠黑液,被男人连着沾惹的泥土一道兜着放进了红棺。
那些农房一个个消失,杨树一棵棵破土而出,杂草生了又黄,黄了又生。
“时光流逝”到“现在”,我的眼前,幻象已经消失,我看向胡小蛮,试图将所看到的,转述给她听,可笨拙的嘴却说不出话来。
而我试图转述的主要目的……是阻拦她将雷符施入聚阴袋。
“要不咱们……”
我终于开腔时,我的话只来及说出四个字,冷静的胡小蛮已然将雷符果断投入聚阴袋中。
一阵凄厉的痛苦叫喊刺痛着我的耳膜,约莫几分钟后,聚阴袋里的挣扎动静终于消失,聚阴袋也像什么都没纳入一般轻瘪下来。
“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以后记住,这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形式,无论如何,你我天生与邪祟对立,只有你死我活这一种结果。”
胡小蛮对我说了些冷酷无情的话,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
抬眼,东南方向隐隐有了日出的淡黄。
而常子麒拿着那件百鬼衣,正在跟耿奶奶低声聊着什么,他眼神里的精光,时不时的因为某句聊天内容而闪一下,他对百鬼衣似乎很爱不释手。
“以后叫御诡衣,不再是百鬼衣了,带回去之后,叫你们各家的能耐人涤炼一通。”
常子麒很主动的将耿奶奶背起来,耿奶奶似乎是为了回报受到照顾,所以将她知道的都跟常子麒说道一通。
日出渐渐照亮大地,我们的步伐朝着碧云山迈去,我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的走着。
不知为何,我有些失魂落魄,有些茫然,猜想可能是刚才那一幕“过往”,看起来太真实,所以我内心不免会有所触动吧。
耿奶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为了尽快回到碧云山,我们没选择穿行山林,而是走到了国道边,打车往碧云山驶去。
下午四点多时,我们终于回到碧云山山脚,远离了那个小镇,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笼罩那个小镇的那股腥臭气味,仍然没有消散。
这也让我觉得,虽然我们解决了出没的邪祟,但这事,还没有结束。
许久未见的黑妈妈,接到我们回来的消息后,便差遣人开车下来接我们。
胡云九和黑妈妈忙碌于耿奶奶的伤情治疗,冷清的碧云山山顶,我回到临时下榻的那间屋舍,许久没有睡过床了,我一倒下就因劳累而呼呼大睡。
这一睡下没多久,我就进入了梦境。
梦里,竟然还是那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