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聪的穿墙神技越来越熟练,但三十厘米厚的实心石墙仍然是他难以逾越的极限。
周聪在墙外休息几分钟来恢复部分体力,然后慢慢向村子走去。
灰色的云层紧紧地遮住了天空,预示着一场大雨到来。
密密麻麻的雨点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周聪甚至无法看清脚下的地面。
他只能借助于远处村庄窗户露出的零星灯光引路。那些灯火在黑暗中好像遥远的星星一样向他眨着眼睛。
根据事先的约定,杰门季耶夫应该在位于村子中心的旅馆等待。那里传统上是社会和文化生活的中心,至少维特卡是这样告诉他的。
情况也确实如此。当地居民在工作一天后都来到那里吃喝玩乐。有时一些流浪的艺术家来到村里,自然而然地也现在旅馆前的广场上表演。
这个名叫霍穆托夫卡小村子位于繁忙的高速公路附近,因此旅馆的客人总是很多。
在这个全区唯一的酒楼里,寄宿学校的员工也会定期到这里休息,这对周聪来说并不是一个特别愉快的事。
周聪看着眼前这栋被木栅栏围起来的两层大楼。
夜色降临,楼内的歌声,笑声反而更加响亮起来,楼内灯火通明,人影闪烁,好不热闹。
在没有对旅馆进行初步侦察的情况下就贸然闯入愚蠢的。
周聪对杰门季耶夫并不放心。如果杰门季耶夫参与了对达雷尔一家的谋杀,那么自己贸然进入等于自投罗网。
周聪呆呆地站在距离旅馆不到几十米的树荫下,竖起耳朵小心倾听着周围发出的声音,凝视着漆黑的夜色。
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旅馆里完全没有设伏的迹象。
又等了几分钟,周聪悄悄躲到旅馆另一侧的树丛中偷偷观察。
他就这样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位置反复观察旅馆内的动静,直到最后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距离大楼正门不远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下。
黑暗茂密的树枝上散落着树叶,所有出入旅馆的人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大多数人从里面出来是喝完酒回家,少部分人是出来活动筋骨或者清理肠胃。
周聪仔细观察了半天,没有见到一张可疑的面孔。出入的都是村里最普通村民。
尽管夏天的夜晚十分平静,但是周聪仍然并不急于进去。
他现在想着如何才能找到杰门季耶夫。周聪不知道父亲的合伙人现在在那个房间。
也许他和伯塔已经坐在旅馆的客厅里或者公共休息室等着周聪。
常识告诉周聪,自己不应该在酒馆中露脸。一个穿着寄宿学校新生制服的男孩肯定会引起周围人都注意。
对周聪来说,幸运的是杰门季耶夫原来是一个啤酒爱好者。
喝胀了肚皮的商人不得不到门外释放膀胱里的压力,顺吸一口烟草解乏提神。
杰门季耶夫的桶形身材本来便十分显眼,当他点燃一支雪茄时周聪所有的疑惑都烟消云散了。
“吸烟有害健康,”周聪小心翼翼地走出阴影,“晚安,杰门季耶夫。”
“你这孩子怎么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杰门季耶夫惊讶地放下了他的雪茄。“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嗯,对不起。你现在还好吗?”
“还好,我刚才差一点就尿到裤子里。你怎么在外面?为什么不进去见我?”
“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联系你。我不想在旅馆里现身。”
“我猜就是这样,“杰门季耶夫笑了,“我坐在里面等你一个多小时,吹了五杯啤酒。我在二楼租了一个房间,那里有一个单独的入口。时间不早了,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我们从那里上楼不会有人发现你。”
旅馆的后院闻起来一股臭味。那里是马厩、谷仓和牛棚的混合区,既没有灯光照明也没有行人走动。
周聪跟着杰门季耶夫找到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推开门发现有一条狭长的走廊延伸到一处楼梯。另一条路则通向旅馆的公共休息室,从那里传来低沉的谈话声以及食物和饮料的气味。
杰门季耶夫向周聪挥了挥手爬上楼梯台阶,每一步显得十分吃力。
旅馆二楼是一片用凋花栏杆围起来的平台。六间客房的门漆成不同的颜色敞开着。杰门季耶夫走进其中一间。
周聪不得不强迫自己跟随他的脚步,对于里面可能有埋伏的怀疑并没有消除。
当然,现在再想回头是没有意义的。不过万一出现意外情况,保护自己显然没有坏处。
一种愉快的安全感温暖了他的灵魂。魔法护罩出现在周聪的身体周围,稍后缩小变成一个五十厘米直径的无形护盾。一把短刀出现在他的我的右手里。
完全准备停当,周聪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准备击退任何突然袭击。
事实证明,周聪有些过分谨慎了。
房间里除了杰门季耶夫和一位身材丰满、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周聪收起武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眼前这间简陋的旅馆房间。
在黄铜烛台上燃烧的几支蜡烛照耀下,灰色的墙壁看起来很脏。
屋子里摆着一张没有桌布的沉重木桌、两张凳子、一个大衣柜、一个柜子和几张床。这就是所有的家具。
当周聪环顾房间的时候,中年女人从床上跳了起来。
“达雷尔少爷……”女人颤抖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好,伯塔。”
“你记得我?”她满怀希望地问道。女人的发音带有轻微的外地口音。
“对不起,我是猜的。失忆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吗?小的时候我白天带你玩耍,晚上摇你睡觉。后来你长大一点儿,我就教你阅读和写作。一直对我很好。
“谢谢伯塔。可惜我时间不多了,天不亮的时候就要辉到寄宿学校,能不能说说我爸妈的事情?”
“好的,”女人不确定地看着杰门季耶夫,“我们可以单独聊一聊吗?杰门季耶夫·斯捷潘诺维奇?请不要生气。安娜命令我不要将一些话告诉达雷尔先生之外的任何人。我不能违抗她的遗命。”
“别担心,伯塔。你们随便交流。我去大厅看看是不是还卖啤酒。”
杰门季耶夫拍了拍膝盖,从床上起身离开了房间,小心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当女仆刚要开始说话时,周聪用手势阻止了她。等了几分钟后周聪向门外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人。
“请讲。”周聪向那个女人点点头。
“你知道你的妈妈来自另一个国家吗?”
“是的。听说她是我父亲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
“我们穿越大海而来,”伯塔点点头。“我们必须这样做的原因是需要保守安娜的秘密。你的父母去世了,恐怕你也有危险。”
“这就是你留在这里的原因?”
“原谅我,我沉默了这么久,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我明白,但我仍然需要知道真相。”
“你的妈妈是东岸联邦元首克来德·吉布森的女儿。”女人彷佛生怕自己改变主意似的突然大声说道。
伯塔的话让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世界地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东海岸联邦是大西洋沿岸五个州联合体的名称。
大约发生在五百年前,世界发生了重大地理发现。当时人们正在积极寻找新的贸易路线,这主要是由阿尔比、西班牙公国和位于欧洲沿岸的其他国家的居民完成的。
他们发现了美洲,尽管这块大陆的名称当然与地球上的完全不同。这一发现激起了国际社会,但欧洲人并没有成功地复制在地球上的殖民成功。
如果说西班牙人在地球上发现的是技术发展落后的土着,那么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土着们武力决不逊色于他们,以至于西欧人都扩张甚至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在拉美大陆的边缘还是有几个强大的氏族站稳了脚跟。为了保住这片土地,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建立封建国家。他们称这个联盟为“东海岸国家联合体”或简称为“沿海联盟。”
五个氏族实力几乎不相上下,只有一个氏族略强。它的首领因此被认为是联盟的领导者和最强的魔法师,而安娜原来就是他的女儿。
“我母亲是怎么来到奥尔洛公国的?
”周聪有些震惊地问道。
“我们是逃出来的。”
“让我猜猜,是不是外祖父要强迫她出嫁给不喜欢的人?”
“安娜的父亲对大陆居民所崇敬的古神崇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中一种仪式可以使人的力量倍增,但为此需要向众神献祭自己的孩子。至于安娜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我怀疑吉布森告诉过她自己的计划。
你妈妈是我认识的最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仰慕者。
他们中的一些人愿意为它献出生命。安娜从你外祖父最亲密的助手那里得知了她父亲的计划。那个男人深爱着她,甚至不惜为此被克来德先生活活烧死。”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当时得到了来自一个忠于安娜的人的帮助,他的名字是托马斯·米尔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三年多前了。
献祭仪式发生前一个月,你的母亲被迫带着我一起逃离祖国。”
“见鬼。”脏话不由自主地从周聪嘴里脱口而出。“让我们捋一捋我母亲从家里逃跑后的时间线。”
“好,”伯塔怯生生地点点头。
“托马斯先生为你母亲找到了一艘去旧世界的船,他坚持让她一个人逃走。不过安娜害怕她的父亲知道自己逃跑的消息后会杀掉了我和我的女儿,便坚持要求带着我们母女俩一起离开。托马斯先生不得不同意。
一天晚上,我们藏在一艘船的货舱里离开港口,航行了很多很多天。托马斯先生曾经答应会在大船停桉之后安排人接应我们。但是当我们到达汇合地点的时候没有见到任何人。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本来接应我们的人被杀了。
达雷尔先生,我们当时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伯塔开始抽泣。
“不过你母亲是个极其坚强的女人。她没有放弃,决定带着我们离开海岸。
我们越过各州和公国的边界深入大陆。
不幸的是,安娜的积蓄越来越少,她甚至不得不卖掉身上所有的珠宝才能保证我们过上正常的生活。
就在那时,命运让你的父母走到了一起。剩下的故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我的父亲将母亲带回到奥尔洛公国结婚,因此和家人吵得不可开交。”
“你妈妈很怕你的外祖父找到她,便千方百计地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普通的漂亮姑娘。即使是你的父亲也不知道她有魔法天赋。”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托马斯是怎么找到我母亲的。?
“你母亲是通过秘密书信信与托马斯联系的。我们刚到奥尔洛公国,你妈妈就发了一条魔法书信给他。密码只有托马斯和你母亲知道。”
“你刚才说我的母亲在一个多月前收到了托马斯的来信?”
“是的。信上说我们的位置对你的外祖父已经不再是秘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克来德先生肯定要来搜捕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求你父亲离开,但是被他拒绝了。
你的父亲说,在奥尔洛公国没有一个外国间谍可以靠近他们的房子,全世界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周聪若有所思地问道。“已经十五年了,克来德为什么还要杀死自己的女儿?”
“我只是个女仆,”伯塔摊开双手,“我怎么知道这种人在想什么?”
“请你告诉我......我父亲信任杰门季耶夫吗?他会参与谋杀我的父母吗?”
“达雷尔少爷,我无权对您建议什么。不过在我看来,杰门季耶夫是个好人。你父亲和他一起工作了很长时间。他很会看人,不会和坏人合伙做生意。”
“至少这让我很开心。是的没有悲伤。你刚刚告诉我的信息很有用。我必须与杰门季耶夫分享这些信息。在他喝完这里的所有啤酒之前告诉他。”
五分钟后,原本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杰门季耶夫几乎马上清醒过了。
“你们谈完了吗?”他兴高采烈地问到。但是当他看到周聪脸上的表情时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请坐下,杰门季耶夫。我想和你分享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很抱歉,我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
“我在听。“杰门季耶夫用绝对清醒的声音回答。
周聪稍微缩减了伯塔的故事,只强调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在他的叙述中有几处不准确之处,女仆在一旁怯生生地纠正了几次。
周聪说出的东西越多,杰门季耶夫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周聪甚至觉得他要开始赌咒发誓了。
但是杰门季耶夫控制住了自己,直到周聪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才允许自己表达了一些强烈的感情。
“事情就是这样,”周聪悲伤地说。“我想是外祖父找到了我的父母并杀害了他们。但是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的父母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似乎没有打扰过任何人。”
“安娜是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你的外祖父杀掉她可以保证没人回来威胁他的地位。”杰门季耶夫耸了耸肩。“这是随便就能想出来的一个理由。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再想出一打类似的理由。”
“嗯,是的,”周聪表示同意。“你认为对我的暗杀也是我的外祖父克来德指使的吗?”
“很有可能。不过你父亲说的是实话。在我们公国陌生人很难在此不被发现。我们和里海公国打了很长时间的杖,也学会了如何抓捕潜入的间谍,所以东部海岸联邦的人不太可能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是来自外国而是本地人?”
“显然如此。”
“原来我的父母是被本地人亲手杀死的……”
“嗯,最糟糕的还不止于此。你的父亲平时非常注意家人的安全,不会让任何陌生人靠近房子。”
“你知道,平时斯拉瓦先生只会与少数几个人不加防备地见面。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有两位,其中一个就是你。”伯塔悠悠说道。
“伯塔,”杰门季耶夫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指我是凶手……”
“我从没这样想过,”周聪向杰门季耶夫保证道,“如果你是谋杀桉的幕后黑手,为什么还要把伯塔带到这里来和我见面?”
“那么你怀疑的人是弗拉基米尔?”
“就是他,弗拉基米尔。我的叔叔符合所有标准。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什么理由能让这样的贵族偷偷杀人?”
“当然是你家的财产,”杰门季耶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斯拉瓦曾经说过,弗拉基米尔非常痴迷于探险和寻宝。他的土地最近没有带来正常的收入,因此身上总是没有足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