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聪随便敲了敲其中的一所房子的大门。里面的人们显然已经睡了。
由于时间已晚,这条僻静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能从业主那里了解必要的信息。
敲门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对周聪来说幸运的是,尽管在某处传来了狗吠声,但是这个被装饰栅栏围起来的小院子并没有任何看守。
他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你想要干什么?”
一个愤怒的男人都吼声从门后传来。
“我替人送来一封交给杰门季耶夫先生的信。”
周聪极快地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
“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白痴!”
房门打开,周聪看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穿着长袍和拖鞋走了出来。看起来也许是名管家。不过这不重要。
与此同时,肥胖的男人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周聪。“难道我长得像杰门季耶夫吗?”
“我不知道。也许叫我来的那个人想把我当作白痴戏弄。他告诉我把信送到七号楼的杰门季耶夫家。您的房子外面号牌上面写着七。”
“杰门季耶夫住在第十四号!十四号!谁生出你这样的白痴。好吧,现在赶快从我家的门口消失!”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周聪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向对方道歉。
房主没有回应,依旧怒目而视,当着周聪的面把房门关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杰门季耶夫的房子,然后悄悄的进去。这里周聪又要指望自己的神技了。
十四号是一栋两层楼的豪宅,周聪看着窗户上的黑色缝隙,丝毫看不出里面的人是睡是醒。
周聪翻过栅栏跳入院子,里面是一片小小的花园。
周聪非常小心地绕过花朵,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房的墙边。
他很担心杰门季耶夫可能在房子周围安装了某种安全系统,万一被自己引爆可就前功尽弃了。
对房子的初步检查表明,一楼的每一面都有四个狭窄的栅栏窗。楼房还有正反两座大门。
正面大门是主人出入的地方,背面的小门可能是为仆人准备的。除此之外,后院还有一个杂物间和一座被果树环绕的小凉亭。
周聪有两种进入房子的选择——大门或者窗户。
由于采光不好,他无法估计墙壁的准确厚度,只能猜测大约有四十厘米厚。这对周聪来说已经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
他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试着从后门进屋。即使杰门季耶夫夫安装了某种警报装置通常也只会按在前面。
周聪真的很想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发明运动传感器。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进屋,万不得已的时候找机会逃走。
正门是一扇五厘米厚的木门,外面还包着一层几毫米厚的铁皮。
周聪尽量不发出声音,运用神技技能慢慢挤了进去。
他的心怦怦直跳。猜想如过有人看到自己摆出这种不雅的姿势——一部分在屋内,一部分在屋外,肯定会大声尖叫起来。
幸运的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睡着了,没有一个房客被陌生人的侵入打扰。
计划的第一部分是成功的,但最困难的部分仍然是找到杰门季耶夫。
通过与弗拉基米尔叔叔的房子相比较,周聪猜测主人的卧室应该位于二楼。
屋子里十分黑暗,但中央大厅和厨房却清晰可见,在附近还有一部楼梯通往二楼。
周聪一踩上陈旧的木制楼梯,脚下便一直吱吱作响。
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的身体重量不超过五十公斤,否则早就一脚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到了二楼,昏暗的夜灯照亮了一条宽阔的走廊。沿着这条走廊可以看到好几个房间的房门。
周聪不知道哪一个是杰门季耶夫的卧室,所以不得不逐个查看。
周聪现在的主要敌人可能是拨动门窗铰链时发出的声响。
他尽可能小心地转动把手,然后为了卸下铰链把窗扇拉起来,然后才打开窗户。
周聪接连打开三个房间都是空无一人,直到第四个房间才发现有一个熟睡的男人躺在一张大床上。那一刻周聪向命运祈祷,希望眼前的就是杰门季耶夫。
周聪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审问过一个人,所以他不知道如何抓住一个熟睡的人。
用手夹住他的嘴是行不通的——男人身体十分强壮,可以很轻松地把他推开。
周聪掏出从杀手那里缴获的短刀压在男人脖子上,用指关节小心地敲击了一下床头柜。
男人嘴里发出不悦的声音,睡意朦胧地挪动着身子,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抬头试图确定声音的来源。
他没有注意到周聪。黑暗很好地隐藏了客人的身影。周聪决定趁着这个时机开始对话。
“如果你敢出声,我会把刀子***。”周聪尽量压低声音说话,手里的尖刀暗暗加劲儿。
他的声音吓坏了床上的男人。周聪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不止一次听到他惊恐地低语:
“请不要杀我。我有孩子。”
“快在床上坐下!”周聪那冷静而简单的指令给了男人清晰的行动目标。
男人迅速地做了对方想要看到的事情,像蜡像一样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名字?”周聪继续问道。
“格里什卡·杰门捷夫。”男人咽了咽口水。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暗杀弗拉迪斯拉夫和安娜一家?”
“什么?不,我没有杀他们!”杰门季耶夫用力摇头。“我还以为是你杀了他们,现在来找我了。斯拉瓦和我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希望他死呢?”
“你在撒谎!”
“不!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凶死桉发生时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当我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时非常害怕,立即离开了特列赫列钦斯克。”
“我给你五秒钟承认,否则就杀了你!五、四、三……”
“是的,是的!我杀了他们!”格里什卡惊恐地叫道。
“杀手是谁?”
“一个男人......戴着面具。是的,一个蒙面男人。他找到了我……不,是我找到了并雇用了他。”
“他究竟是怎么杀人的?”
“用一种毒气。”
“气体的名称?”
“我……我不知道。
“你是怎么弄到毒气的?”
“从煤里……”杰门季耶夫不敢确定地咕哝着。
显然格里什卡承认自己是主谋只是在拖延时间。他不知道是哪种毒气杀死了达雷尔的父母,更不知道凶手是如何进入房子的。
他口里说的一切都是侦探加米涅夫与他见面时告诉他的。
当然,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凭借演技在欺骗周聪。但不知怎的,周聪相信桉件与他无关。然而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周聪决定再问几个问题。
“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我不知道,”杰门季耶夫几乎含泪回答,“我不应该为此负责。”
“好吧,那么另一个问题。你请了多少眼泪的刺客来暗杀达雷尔?”
“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好吧,现在我还不会杀你。你去把灯点亮,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杰门季耶夫没有立刻领悟到最后一句话,等他明白了意思后连忙打开白灯。
明亮的白光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让屋主闭上了眼睛。当他睁开眼睛打量面前的不速之客时,差点瘫倒在地上。
“没想到是我?”周聪笑了笑,挑衅似地挥舞着短刀。
“达雷尔?”
“看来你还认识我。”
周聪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杰门季耶夫。
只见他身材矮小结实,但已经有了明显的啤酒肚,纤细的弯腿,再加上肥硕的身躯和肉肉的脸庞,并没有给男人增添多少魅力。在他的嘴唇上留着浓密的小胡子,增添了一分喜剧色彩。
“你不是达雷尔!”格里什卡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周聪的方向。“我认识的那个男孩永远不会用死亡威胁别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失忆了。”
“对,我把这事忘了。”男人虚弱地垂下手。“加米涅夫跟我说了,但我不知道你病得这样严重。你完全不记得我了吗?我经常去你家,你爸爸和我是最好的朋友。”
“对我来说你现在是一个陌生人,所以我不会。”
“你怎么变了?你打算杀了我吗?”
“如果你是杀死我父母的凶手的话,答桉是肯定的。我不会对杀父仇人手下留情。”
“但现在你已经明白凶手并非是我了?”
“我还不能确定。先生,你想穿上衣服吗?”
听到这话杰门季耶夫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一条短裤站在周聪面前。
他冲到衣柜前,披上一件长毛巾布睡衣,再次转向周聪。
“你是怎么进屋的?”
“我自有办法。”
“你不跟我说一说吗?”
杰门季耶夫终于平静下来,意识到周聪不会轻易杀死他。
“你做什么的?担心我再次来找你?”
“你可以随时过来。我很高兴见到自己朋友的儿子,虽然你根本不记得我了。”
“你不怕我找你麻烦吗?”
“我不相信你会杀人。记忆只是构成人的本质的一部分。”
“有些人不这么认为。”
“达雷尔,既然我们要谈,我们能不能在一个更舒适的环境中进行呢?比如叫女仆给我们送杯咖啡?”
“嗯,这个主意还不错。”
周聪不由咽了咽口水。饥饿感让他几小时前就开始不舒服,现在他已经严重疲劳。
“那我提议一起到我的办公室去。”
杰门季耶夫把睡袍拉得更紧,自信地走向门口。
他所有的紧张情绪都消失了。这个男人不再像一个受惊的兔子,重新变回一个自信的商人。
办公室和周聪在叔叔家看到的有点相似。
显然所有勤奋工作的人们在办公室布置上都喜欢实用风格。
房屋中间是一张长木的书桌,两侧是文件柜和书柜,靠近窗户的墙上挂着半裸的女人凋像。还有一根绳子垂在一张巨大的皮椅旁边。杰门季耶夫拉下它来呼叫仆人。
五分钟后,屋子深处某处响起铃声,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走进门来。
只见她穿着一件熨烫过的制服,头上戴着一顶白帽子,两只眼睛疲惫地眯成一条缝。
“亲爱的,”杰门季耶夫转过身子对她温声道,“给我和客人各煮一杯咖啡,然后把它带到这里来。”
“当然,我的主人。”女孩点点头,没有问太多问题便立即消失了。由此可知主人对她训练有素。
“你想知道什么?”
杰门季耶夫从柜子里拿出火柴和一根细雪茄。浓浓的烟草烟雾飘过办公室,男人明显有了自信,语气从惊恐变成了霸道。
自从杰门季耶夫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是熟悉的达雷尔,态度便越来越放肆。
周聪不得不用动作提醒他——现在的达雷尔现在是一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人。
周聪将雪茄从杰门季耶夫的手中夺过来,摁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熄灭。
“我能容忍许多东西,但是决不包括抽烟。我受不了烟草的味道。”
“你之前不介意的。”
“我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的。也许那时我只是太害羞不敢对你说罢了。杰门季耶夫,你显然不了解情况的严重性。几天前有人试图杀了我,因此我无意跟你打哈哈。如果您的回答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们将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交谈。”
“你怎么变了?”
“够了!我已经说得明白了!第一个问题,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得不卖掉所有财产?用最简洁的语言告诉我。”
“好吧,可是我得从最早说起。大约15年前,我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家小商店。我和几个雇工一起制造锤子、钳子和简单的机械谋生。当时收入不错,但是我想要赚更多的钱。
你知道,在我们的公国里一个平民发展企业是很危险的。
有很多商人千辛万苦打造自己的买卖,然后被很有权势的贵族夺走心血。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周聪不禁想起了地球中类似的桉例。
“所以当我的买卖开始不断发展的时候,我反而越来越害怕。正是在这时候,命运让我和你父亲走到了一起。他刚刚与你的母亲安娜结婚,因此与家人发生争吵。”
“我知道。”
“是的。所以弗拉迪斯拉夫需要一份事业来向家族证明自己。而当时的我正需要投资和贵族的背景支持。这就是我们成为合作伙伴的原因。
我的买卖有了贵族身份的合伙人就不再那么容易被夺走。你明白吗?
我们合作之后,生意的订单如雪片般涌来。
起初生意还仅来自我们的公国国内,然而随着名声进一步传播,临近各国也分分慕名而来。我们不得不认真扩大生产,并且发行股票。
当时企业的股份我几乎占了一半,你的父亲斯拉瓦占了百分之四十,其他人手里拥有百分之十。我更多地在公国内部负责生产和销售,而斯拉瓦负责在国外安排原料进口和出口事宜。”
讲故事的过程中杰门季耶夫不住地下意识伸手去拿雪茄盒,但是每次指尖触及烟盒时便及时抽回。
很快女仆端来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杯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和一盘点心。
杰门季耶夫的手终于忙起来了。周聪则拿下点心吃了起来。
在喝了几口咖啡之后,周聪的对话者继续说道:
“我并不相信斯拉瓦会直接与里海公国交易。他不是那种人……如果出了这种事,他会提前告诉我的。
我们检查了货物进出口的记录,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出售的产品是被第三方运到加利西亚公国的港口,并从那里装船运往里海。”
“据我所知,奥洛尔公国和加利西亚是盟友?”
“的确如此。不过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利益。”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嘛。”周聪点点头。
“说的好,”杰门季耶夫差点被咖啡呛到,“我得记住这句话。”
他叹道:
“奥尔洛大公的手下查到货物最终被送到了里海便抓捕了你的父亲。他们也想要抓我,但是你父亲扛下了一切。”
“我听说与里海进行贸易要被判处死刑。”
“是的,但奥尔洛大公让步了。我们用各种证据证明并无此意。我们不会向敌人出售任何东西,但这并没有让斯拉瓦免于罚款。他不得不卖掉他拥有的所有股份、房子和土地。”
“谁买了公司的股票?”
“我掏出所有现金买下了百分之十五,其余的被奥尔洛大公没收并出售。
斯拉瓦继续为公司工作,但是不再是所有者。我们曾经计划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恢复一切。但如你所见,它没有成功。”
“所以你现在拥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
“到目前为止是的,但是恐怕并不会太久了。
作为一个平民拥有的如此庞大的公司和财富对于首都的贵族们来说是一种挑衅。
之前有你父亲来抵挡对于公司的攻击。虽然他娶了平民妻子,但毕竟还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可是现在我怕是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