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真以为我不受公主殿下待见了?就这样慢怠于我?你等着,等公主殿下回过心神儿来了,我敲断你的腿!”
长乐宫小厨房后的碳房里头,传来马刘氏一声声的怒骂,还有小宫女的求饶声。
红杏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马刘氏不知哪儿弄来一根粗棍子,正对着那伺候她的小宫女打。
小宫女不敢躲远,被打得浑身发抖。
皱了皱眉,走过去,笑道,“妈妈这是生的什么气?快歇了,没得累坏了身子,公主殿下可要责怪我们照顾您不周的。”
马刘氏又砸了下那小宫女,没好气地扔了棍子,看向红杏就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公主殿下跟前的第一红人,红杏姑姑啊!老奴这就给您请安啦!”
红杏忙上前将她扶住,“妈妈这是做什么?别说您现在腰上还伤着,就是没伤着,我也受不起您的礼啊!”
“怎么受不起啊!”
马刘氏顺势站起来,可身上到底伤势未愈,这几天又没养好,愈发疼了,刚才一通折腾,又站不稳了,索性坐下。
看向红杏,冷笑,“你如今可了不得了,受了公主殿下的爱护,成了这长乐宫的第一人,便忘了从前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了,是吧?”
红杏脸一僵,随后又笑开,“妈妈说的什么话?我何曾忘过妈妈的照顾了?您想想,面见皇上那次,若不是我为您求情,您能只是打了十个板子就这么轻轻揭过么?”
马刘氏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怎么!你还威胁上我了不成?”
说着,便强撑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指着红杏,“我告诉你,你今日若不把我从这碳房好好地迎出去,你先前做的那些事,我随便说一件给公主殿下听,都够你……”
“妈妈!”
红杏上前,笑着按住马刘氏的手,“我做了什么事儿了?您可别乱说!我做的事,可都是公主殿下吩咐的。再说了,这其中,还少了您的好处?”
“哼!你少攀扯我!快点儿,让人抬轿子来,我要回去歇着了!公主殿下要罚,这意思几天也够了。难为我这几天,在这冷地方,浑身都疼……”
话没说完,见红杏不动,眉头一皱,立时瞪眼,“怎么?我的话你听不到?”
红杏却无奈一笑,“妈妈,不是我不听。如今殿下也没有吩咐下来,说能放了您。若是我这私自下令,那岂不是违背了殿下的意思?您行行好,等公主殿下消了气,必然能……”
“啪!”
马刘氏顿时横眉竖目,一个巴掌甩到了红杏的脸上,怒道,“少给我拿着鸡毛当令箭!小浪蹄子,敢到我跟前扯大旗来了!我可是公主的乳母!你少给我……”
话没说完,就见前头,王万全带着几个小内侍走过来。
顿时想起前几日他甩自己耳光时的狠戾样子,不由一缩。
便见王万全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道,“马妈妈,公主殿下有请。”
马刘氏顿时腰杆一挺——看来公主殿下是知道错了!
神情顿时张狂起来,推了一把红杏,“你给我等着!”
又斜睨了眼王万全,倒没说什么,便吼着前头被她打过的小宫女过来扶着她,径直往前头的主殿去了。
王万全也不急,慢悠悠地走在后头。
就见红杏捂着半边脸从后面追过来,含笑问道,“小全子,这几天都没见你,你做什么去了?”
王万全瞥了她一眼,笑:“自然是办公主殿下吩咐的事儿去了,你要听么?”
红杏莫名心头一阵慌乱,笑了笑,“公主殿下的事儿,我哪里敢随便打听呀!”
“那你还问!”王万全翻了个白眼,径直走了。
红杏在后面慢慢站住。
看着前头扬长而去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王万全,得意洋洋对她满口威胁打她耳光的马刘氏,一口银牙,慢慢咬紧。
抄手游廊上,裴秋阳坐靠在美人靠边,单手曲起,下巴垫在胳膊肘处,正瞧着院子里明晃晃的日头发呆。
就听游廊那头,传来马刘氏的哭声。
“公主殿下,老奴真的冤枉啊!老奴不过是让紫丹姑娘拿药,她不肯,老奴才说了她几句。您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儿怪罪老奴啊……”
原本闲适自在的脸就冷了下来。
青梨回头看了眼,发现红杏居然也跟在后面,不由皱了下眉。
这边,马刘氏已经快步到了裴秋阳跟前,重重的身子‘砰’一声跪下,颤巍巍地哭道,“老奴原先身子骨便不好,如今受了杖刑,又在碳房被风吹雨淋的,浑身都疼得厉害。可老奴一句怨言也不敢有,只要公主殿下高兴,老奴就算拖着这一身病体去死,见到底下的娘娘也能问心无愧了……”
“王万全。”
裴秋阳头也没回地打断她,“过来,把你这几天查到的事儿,跟她说说。妈妈,你也留心听听。”
马刘氏一顿。
转过头,就见王万全依旧笑呵呵的模样,上前来。
先是给裴秋阳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是,公主殿下。”
“奴婢这几日呢,奉公主殿下的命,出宫,去了一趟高柳县。”
马刘氏脸色一变——那是她的夫家所在的地儿。
不由朝裴秋阳看去,却见她依旧一副软绵绵的样子,趴在那围几上,似乎毫不在意。
心下微松了松,笑道,“公公去那儿做什么?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好的地儿……”
“妈妈别急,容奴婢说完。”王万全笑得愈发灿烂,“您说那地方荒郊野外的,那可真是埋汰了那地儿。妈妈可知道,高柳县那样一个乡下地方,居然出了个皇亲国戚一样的大人物呀!”
马刘氏顿时脸色惨白,刚要说话。
王万全已经再次快速开口,“这位大人物,可了不得啊!开设赌坊,置办青楼,强抢民田,那是无恶不作啊!”
“不仅如此啊!听说他啊,已经有了一妻三妾,却还看上了一位秀才家的小姑娘,人小姑娘不肯给他做妾,他居然把人父亲都给逼死了啊!”
“这可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啊!就这么死了!偏偏州府里连五品的官员都拿他没办法!妈妈可知为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