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机沉默，片刻后，伸手，将那滴眼泪擦去，淡声道，“越发没规矩，臣会罚他。”
他的手指温热，凑近鼻翼时，能闻到淡淡的茶叶香。
裴秋阳一时有些羞赧，往后坐了坐，道，“也是许久不见他们了，我去瞧瞧……”
“殿下莫急。”
无机突然又唤住她，“昨日之事，殿下想如何解决？”
裴秋阳微微意外，还以为他依旧不会让自己碰这些事呢。
想了想，道，“我倒是忘记跟你说了，小全子查到一个尚工局的宫女儿，约莫是宓嫔指派出去买通杀手的人，我想深挖看看，到底是何人布局要害我性命。”
说完，就见无机朝她看来，“殿下手段果决，让臣佩服。”
明明王万全说的时候，她还一脸的本就如此。可无机这么一夸，她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咬了下唇，斜他，“不许拍马！”
无机轻笑，“臣说的是实话。”
又笑了！又笑了！
方才片刻的伤痛难过，随着这一笑，顿时烟消云散！
裴秋阳盯着他的脸看。
无机注意到她的目光，笑意不减，温声道，“臣有一法，可助殿下。殿下可要听听？”
裴秋阳立时就虎了脸，“好呀！还是说我的法子不行咯？”
无机失笑，再次握住她的手，“臣不敢。”
说话就说话，怎么又动起手来？
裴秋阳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的笑看，“不许耍美人计！”
无机又笑，将她拉近些，道，“臣手里有个人，殿下或许能一用。”
“什么人？”
“刘木辉。”
裴秋阳一惊，“刘木辉？那不是……”
“正是宓嫔的兄长。”无机的笑容敛去，还余点点温存看向裴秋阳，“殿下徐徐图之只怕会给他们遮掩的时机，不若正面攻击？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裴秋阳怀疑地看他，“你是不是早在这等着我呢？”
无机捏了捏她的手指，“臣情愿替殿下扫清所有脚下的砾石，可殿下愿意叫臣这样做么？”
从前没发现大和尚这样会说呢？
裴秋阳抽回手指，反过来在他手背上用力打了一下，佯怒，“那吴楠的事儿，还让不让我插手啦？”
无机看了眼被拍过的手背，有点儿疼，却又痒痒的。
眸光微动后，道，“臣想用他拉下几个人来，好以此换取陛下答应将殿下许配给臣。”
“……”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这个？
裴秋阳一时不知是还要打他一下，还是好奇更多一些。
想了想，点头，“好吧！那我先不插手了。你把刘木辉给我。”
无机抬手，摸了摸裴秋阳的头顶，“这才是臣的好殿下。”
这还是那个木讷羞涩嘴笨的大和尚么？
裴秋阳一把推开他的手，站起来，“谁是你的！再胡说我不来了！”
说着朝外面走去，“我去找元二他们玩去。你喝你的茶吧！”
无机转脸，就看女孩儿已经跑走了。
脚步微乱，脸颊通红。
像极了落荒而逃的小兔子。
似乎每次跟他独处过后，都会最终这样无措又无助的逃走。
难道是他逼得太狠了么？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就听临窗那边，有人冷笑道，“国师还真是情深义重，这副样子若是传到外头，不怕叫人笑话死么？”
某种温和敛下。
转脸，便见苏木靠在窗边，眉目森然地说道，“镇远公府的赏梅宴，你这位公主，收到了请帖。”
无机眼神一寒，“他们意欲作何？”
苏木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随后又狞笑了起来，“不过李昌羽那做兔子的二儿子，昨儿个叫他从南风馆给抓回去了。”
无机眉头微拧，片刻后，问道：“李楠玉尚未娶亲？”
苏木笑得瘆人，“不会吧？李昌羽胆子这么大？不想活了？”
无机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站起来，走到多宝阁旁，伸手，从里头拿出一个瓶子，转到窗边，递给外头的苏木。
“计划提前。”
苏木眉头一挑，接过那瓶子，朝无机笑：“不怕打草惊蛇？”
“风已不止，何惧惊蛇？”
苏木笑，将瓶子收起来，道，“行吧！那就赏梅宴那天动手？”
无机点了点头，苏木一闪，没了身影。
他转过身。
就听到书房外传来元二的大笑声，“师父，您快来呀！仙女姐姐又把元一给气哭啦！”
面上的霜色顷刻褪去。
他持起念珠，走了出去。
……
难得去一趟飞云宫，叫元二缠着差点没脱身。
好容易回到长乐宫，不想还有个意外的人站在廊檐下等她。
身形威武，黑面肃穆。
不是方园么？
裴秋阳立时笑开，拔脚便跑了过去，“方园？你怎么来啦？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
方园知晓她是去了飞云宫，笑了笑。
道，“臣也是刚到不久。”
裴秋阳点头，先一步朝花厅走去，“这么晚了，怎么还到我这儿来了？可用过晚膳了？在我这吃吧？”
她对他的亲近从不遮掩。
之前尚没有这般毫无保留，及笄过后却突然变得对自己好像无比信任了。
方园看了她一眼，道，“皇上让臣查殿下昨日遇袭之事。”
裴秋阳微讶，随后又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是要来问我什么吗？”
说着，进了花厅。
方园也跟着走了进去。
暖意融融的花厅内，还摆着各色的花卉，犹如春景一般灿烂明艳。
紫丹奉了茶水进来。
裴秋阳在上位坐下，看他，“坐下说吧。”
方园行了一礼，道，“臣奉陛下旨意，调查殿下昨日遇袭一事。”
裴秋阳意外，“父皇让你调查？”
这事儿不应该交给大理寺么？
转念又一想，父皇最信任的便是方园，交给他也无可厚非。
便道，“嗯，那你查到什么了么？”
方园面色沉静，只一双眼不错地看着裴秋阳，也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波澜微闪。
“梨园已拆，当时在场的宾客已寻不得。唯有几个戏班，却也说不出个什么缘由。臣想，来问过公主殿下后，再去飞云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