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王明远这话,刘德柱当场就跪了。
膝盖直挺挺地砸落在地上,王明远光听那声响都觉得痛。
被刘栎用枪指着的两人见状,也是双腿一软,紧跟着跪了下来。
“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要是让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不但是我完了,就连我这一家老小,都无法在这寨子立足了。”
刘德柱哐哐哐地磕头,那叫一个实沉。
这个时候知道考虑一家老小了?
那两个广东人也是一样:“放过我们吧,所有的东西都归你,只要放我们离开。”
两人的身手他们是见识过的,悄无声息地就能摸到自己身边,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干翻了,何况人家手里还有枪,还有条虎视眈眈的大狗,之前刘德柱被咬的惨叫现在还回荡在脑海。
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人一点逃跑的想法都不敢有。
“是吗?”
王明远看着两人,脸上堆满笑意:“那就得看看你们都有什么东西了。”
“东西在楼上!”
其中一名男子想要站起身,但起了一半,一见刘栎手中的枪,就又一下子跪了下来,满脸紧张。
王明远看了刘栎一眼:“你看好他们,我跟他上去拿!”
刘栎点点头,侧身让在一旁。
那男子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王明远则跟着身后,随着他上了竹楼。
楼上,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个女人,一脸惊恐地看着王明远,大气都不敢出。
老人是刘德柱的父亲,白天的时候,王明远见过,孩子也见过,女人倒是一直都没露面。
半夜被惊起,她身上衣着单薄,露出的手臂上、脖子上,一片片淤青。
应该是最近几天刚被人打过。
看到王明远上楼,她紧张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随着挪动身体挡着,生怕王明远对孩子不利。
至于老人,则是苦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单看白天刘德柱对老父那语气,当着那么多人还是那副嘴脸,平日里能好,那才叫见鬼了。
王明远默不作声地尾随着男子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陈设简单,就一张宽大的竹床和一副同样是竹子编制的桌椅,外加一个放衣物的竹柜子。
男子进了屋子,回头看了王明远一眼,磨磨蹭蹭地不想动。
“赶紧的!”王明远催促道。
“兄弟,我们不过就是两个替港商跑腿下乡收集老物件的人,那些坟我们可没掘过,都是刘德柱一个人干的,我们顶多也就是在旁边把把风而已,这事儿,你开个价,咱们用钱解决行吗?”男子小声道:“再怎么样,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这是个好提议,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不过,也得看你这里能拿出多少钱了。”王明远微微皱了下眉头:“嘶……那些坟?你们这是刨了不止一座啊!”
此话一出,男子又是微微一怔,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就即使你没有参与掘坟,也帮忙把风了不是,怎么说也算是帮凶了。何况,你还是专门来收购的,没有卖卖,又怎会有刘德柱去掘坟这事儿,不对,这是纵容人去掘坟盗墓,你这罪名也不小。”
王明远沉着脸,缓缓在房间中踱步,压低声音说道:“得加钱,少了可不干。”
男子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王明远现在给他的,就是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
不过,不管怎样,得先脱身了才行。
等等……他就一个人!
“快点吧,呆会天就亮了!”王明远催促道。
“好……好……”
男子点头应付着,一转身,脸色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他俯下身,从竹床地下拖出一个帆布包,鼓鼓囊囊的。
他动作轻缓地打开布包的扣子,然后勐地掀开布包布盖,动作极快地伸手往里面一捞,勐地回身,指向王明远。
他手中的,是一把手枪。
王明远被吓了一跳,慢慢地把手举了起来,干笑道:“有话好说。”
男子这时候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就是个雏啊!小子,爷们就是做这行当的,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还能被你们给拿捏了,想要黑吃黑,你还嫩了点。”
说着,他轻轻一脚,将帆布包踢到在地,立刻从里面咕噜噜滚出几样金银器物,还有两象牙摆件。
看样子,件数不少。
除了这些东西,里面还有一叠叠崭新的大团结,恐怕得有上万。
“那些金银器物和钱都在,你倒是拿啊!”男子冷哼道。
“这掘得坟不少啊!“王明远感叹。
“也不多,就开了两个大户的坟,主要出产,还得是一个土司墓……”似乎是勐然觉察到自己废话太多了,他双眼一棱,瞪着王明远:“废什么话啊,转身下楼,我倒想看看,楼下那位会怎么在你和我的兄弟之间选择。”
“这是要以我为质交换?”王明远微微皱眉:“如何选择,确实是个难题,若是不放过他们俩,我的小命受到威胁,若是放过了,我依然受制于你们,反过来也是一样,不放他们,我或许还跟安全些。如果是交换的话,这处理起来,细节上也很麻烦啊。”
“你错了,对于我而言,并不麻烦,因为,少一个人,就能少分一份钱!”男子神色阴狠地说:“当然,能不死那是最好,毕竟也还有一些用处。”
王明远咂咂嘴:“没道义,这样不好!”
“道义,哼,能当钱花吗?”男子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面前这个被自己用枪指着的小青年,实在太澹定,根本没有丝毫被胁迫时该有的惊慌。
就连最开始的被吓了一跳,似乎都是假装出来的。
感觉不对,男子立刻一下子收敛起笑意,双手握枪,眼睛紧盯着王明远,变得异常谨慎。
王明远却在这时,咧嘴一笑。
男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突然不见了王明远身影,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错愕。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经悄然贴在了他的喉咙上。
王明远早已经知道在这年代,这些敢于到内地瞎搞的人,没什么善茬,再者,在这不禁枪不禁猎的年代,玩枪的人实在太多。
他怎么可能不提防。
早在进入屋子,在房间踱步查看的时候,他已经在男子的身侧定下了时空锚点,为此,他还将当初抛尸荒野时设置的那个锚点给取消了。
正因为想到下边有他们的人被刘栎控制着,王明远才敢肯定,这家伙不会立马下杀手,所以,倒也没什么好惊慌的。
直到男子露出真面目,他才做出应对。
“我这刀子还算锋利,别乱动啊,不然一不小心,划破点皮还没什么,要是稍微深点,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活。”
王明远凑在男子耳边吹气。
感受着刀锋上紧贴皮肤传来的凉意,男子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王明远是怎么突然从他面前消失,出现在他身后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
王明远手里的刀,可比他手中的枪更危险。
稍微大点的动作,自己都可能殒命。
所以,他不敢动了。
“把枪拿来……”王明远小声说:“保险都不打开,这玩意儿在你手中,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子,呃~还是挺唬人的。”
男子小心的将枪收了回来,被王明远一把夺过,放开匕首,紧跟着打开那枪的保险。
也不指着男人,反而蹲下,仔细地看了帆布包中的东西。
帆布包中,都是些精美金银器,最吸引王明远目光的,是一枚金丝嵌着,有拇指头大小的看上去非常纯净的红宝石,王明远不动声色地直接昧了,收入随身空间。
翻找了一下,除了一沓沓大团结,居然还有两沓美刀,这在内地可不容易兑换,也就是在沿海地带,换起来比较方便一些。
随手将东西提上,王明远看着男子:“走吧,下楼!”
事已至此,男子那还敢乱来,只能乖乖听话。
下楼的时候,王明远又深深地看着露面上的老小。
看着王明远提了东西返回,手里还多了把枪,这男子的同伴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
更是连番求饶!
王明远走到叫的最厉害的刘德柱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我还是喜欢你白天桀骜不驯的样子!”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三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王明远有些不忍惊扰楼上的老小,也不想他们看到几人被收拾的一幕。
三人被王明远和刘栎,押送着朝寨子内走去。
傣家的寨子,大都有平日聚会,举行各种活动的场所。
王明远领着几人一路朝着广场走去的时候,已经看到有勤劳的傣家人早起,开始准备早餐,一些屋顶已经冒起了炊烟,还看到有妇女挑水返回,看着几人的样子,慌乱地避让一旁。
这已经是四五点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天都该亮了。
王明远倒也没有避让的意思,就是要让人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他很干脆叫嚷起来:“傣家的兄弟姐妹,老少爷们们,都出来看看吧,你们的龙地,都被人掘了。”
喊不上三遍,一座座屋舍中,立刻有不少人钻了出来。
有人一听这话,瞟上一眼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立刻出去找人。
等王明远几人抵达广场的时候,哪里已经老老少少地围了不少人。
王明远目光一扫,立刻注意到白天的那名族老也在,他当即跟刘栎简单说了几句。
刘栎上前,跟那族老将事情说了一遍,用的是他们的傣家语言。
这族老在白天的时候,说的汉话非常生涩,王明远估计,听起来估计也费力。
这种事情,直接让身为傣家人的刘栎上前,更好沟通交流。
事实上,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哪怕到了后世,云省不少地方,老一辈的少数民族,也依然还有不少人不说或是不习惯说汉话的。
当然了,年轻一辈不一样,不仅汉话会说,就连很多生活习惯,也已经跟汉人差不多了。
听完刘栎的话,那族老神色变得愤怒无比,当即转身命人前去查看。
这寨子周边,不只有一片坟地,十数个青壮分组去查看,在天明后返回。
这下就不得了了。
查探的结果,不下十座坟墓被盗。
只是这些家伙做得够隐蔽,打出的盗洞进行了简单的回填,还弄了草皮覆盖。
在这个多雨的季节,那些草皮很容易活起来,不用几天,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这一下子,引起了掀然大波。
不用王明远两人动手,刘德柱三人立刻被寨子中的民兵看押了。
寨子里的事情寨子里解决,但这次,牵连不小。
气得嘴角发抖的族老,当即让人将三人捆了起来,并让人将事情通报给了公社。
在此之前,立马有人光着膀子上前,对着三人就是一顿暴揍,那是晚上坟被掘的人家。
那人身上,前胸后背,纹身密密麻麻,看上去就无比的彪悍神秘。
此时此刻,傣家人的气质决然不同。
有花是男人,无花是女人。
有花是好汉,无花是白水牛。
豹子老虎都有花纹,男人没有花纹怎么行?
傣家谚语说:石蚌青蛙的腿都是花的,哥哥的腿不花就不是男子汉!”
可想而知,傣家男人对于纹身,有多重视。
用胆汁或是蓝靛纹满全身,永不退色的刺青,正是他们彪悍的一面。
可别被平日里身着的无领对襟小袖衫、净色长裤和人字拖啪嗒啪嗒的闲散模样给蒙蔽了。
别的不说,真要那样,也不会有傣拳等各种拳术流传至今了。
事情至此,王明远不觉得三人还能有机会蹦跶起来。
掘坟,从来就没有小事儿,很多时候,比杀人越货还严重。
跟族老说明事情经过,王明远叫上刘栎,准备返回张家坳。
当然了,他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不想被人当成冤大头,只说成是觉得事情反常,一查得出的结果。
至于那枚被他昧下的红宝石戒指,昧下就昧下了,反正查无可查,不能白忙活不是。
一夜没睡,两人也是疲惫不堪,临走之际,王明远又想到了刘德柱家里的老小。问了周围的人才知道,这货对他的女人和阿爸,简直就只能用禽兽不如来形容,暴躁的脾气让家人没少被打骂,有的时候甚至称得上丧心病狂。
他返身回去,找族老说明了一下情况,希望他们族人能善待他们。
王明远的来头,早已经有人跟族老说过,这番话一出口,族老连夸王明远仁义,并保证一定会善待,王明远这才离开。
开车返回张家坳,韩小玲和康朗香就在知青点院子里守候着。
一见车子回来,两人立马迎了上去。
“事情怎么样了?”韩小玲急切地问。
王明远和刘栎两人,边走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的韩小玲和康朗香连骂该死。
“那小象的情况怎样?”王明远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他看着康莫相领着在村口摘吃鲜嫩草叶的白象,见还是一瘸一瘸地,有些担心。
“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腿脚上被砸得严重些,不过问题不大,恢复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王明远松了口气,打心底里,他也希望这小象就是自己的守护神。
吃过韩小玲准备的饭菜,刘栎简单洗漱后,去了王明远房间,倒头就睡。
王明远倒是不急,他转而顺着陈家沟人修建的土路一路查看上去。
晚上就要回2023了,回去有的是时间睡,也不急于一时。
土路修建的比王明远想象中还要好,都尽可能地挖到了坚实的本土,外侧该打桩防护的打桩防护,该铺垫的铺垫,宽宽敞敞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土路就那样,一遇雨水,难免大变样,向来是修修补补,不断完善的一个过程,王明远要求也不高,能用,安全就行。
这一混就到了下午三点多才返回,爬上床就着。
勐然惊醒,一看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他干脆起床去了厨房,煮了面填饱肚子,就在厨房,一直等到十二点,返回2023的张家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