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和牛腿被砍小,装了满满三大袋子。
勐嘎生产队长拿了钱,连忙招呼会计:“走,咱们看牛去,不少生产队的庄稼已经种得差不多,有好些赶牛出来卖的。还有些生产队缺牛,买牛的也不少,咱们也去逛逛,用这点钱,说不定能买到头好的!”
那会计点点头:“屋漏偏逢连夜雨啊,队上本来就缺耕牛,还一下子没了两头,确实该好好买一头,最好是买一头直接就可以用的水牛,这黄牛,没阉掉的,老是干架,阉掉的,也是时不时就遛疯,性子太烈,太容易出事了,还是水牛好,阉了以后,性子很温和,随便个孩子也能招呼得住。”
两人简单地商量几句,很快达成统一。
只是,那生产队长走了没两步,又折了回来,笑呵呵地看着王明远:“我这里还有些好东西,你看看你看不看得上!”
说着,他到锅边转了转,提了两个木桶出来。
王明远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是两大桶牛杂。
最让王明远火热是里面两个大大的毛肚,这可是好东西。
几毛钱一斤的牛肉,到了后世,那得六七十才能买到一斤,毛肚在这个时候更便宜,别看没多少分量,到了后世一个也得好几百。
关键是,这毛肚打理好了,那绝对是烫火锅的极品好材料啊!
“本来这些肠肚,是准备用来熬成牛杂卖的,价格便宜,别看着脏,若是真的吃起来,却是真正的好东西。”
勐嘎生产队长笑道:“我听说还有特别喜欢吃牛肚的,到处找着买……你要不要带回去试试,要价也不贵,这两副肠肚,给我五块钱就行了!”
五块钱!
就冲着那两个毛肚,也千值万值啊!
“行,我买了!控水装袋吧!”王明远立刻掏钱付账,一想自己一个人不好拿那么多东西,也拿不动,当即说道:“我刚听说你们也要去买牛,正好我也要过去,你看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不好拿,得麻烦你们帮帮忙,送到卖牛那里去。”
“这是小事!”
勐嘎生产队长立刻点头答应下来,指挥这几个青壮将东西装好后,让他们扛上,几人一起前往卖牛那里。
“这位兄弟,我看你穿着、言行不俗,请问你是哪里的人,县城里的?”会计青年试探地问道。
“不是,我也是阿渡公社下边生产队的。”
“也是咱们公社生产队的啊!”会计青年一脸不信:“我可没见过哪个生产队的人会舍得这样花钱买那么多牛肉,是不是家里办喜事,还是你是上边来的人。”
“那你还真是想岔了,我真是咱们公社下边生产队的人,之前是陈家沟生产队的,要说是喜事吧,还真是最近得上边领导批示,单独出来弄了个种药的农场,这不刚集拢了人手嘛,我就想着,大伙一起打个牙祭。”
“陈家沟生产队建农场的事我没听说过,但我知道一个叫王明远的,他可是个能徒手制服四个安南猴子的厉害人物,战斗英雄,你认识他吗,是不是长得五大三粗,很魁梧很勇勐的模样。”
“我就是王明远!”
王明远笑笑,自己的名头算是在阿渡公社传开了,不过,自己怎么着也跟五大三粗和魁梧勇勐沾不上边吧。
至于农场的事儿,周建军他们这才下来把事情定下几天而已,不知道也正常。
通信不畅,这样的集市往往才是各个生产队最直接的信息传递场所,很多人就即使身上装着几毛块把钱都要来逛逛,大抵也主要是碰碰其它生产队的熟人,吹吹牛聊聊天,了解下彼此的情况或是一些新奇见闻。
赶集嘛,赶的是人气,人气越是旺盛的地方,越容易通过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你就是王明远……”青年更是愣住了。
他完全没办法将眼前的看上去各方面都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跟他心目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不仅是会计青年,就连他们的生产队长和几个帮着搬东西的青壮也都有些懵。
显然还是不相信!
不信就不信吧,王明远懒得管这个,领着几人直接朝着张守忠几人栓牛的地方走去。
只是远远地就看到一大群人围拢在哪儿,吵吵嚷嚷的,似乎是起了争执,有几个看上去很是愤怒的样子。
王明远凑过去找边上的人打听了下才知道,这气呼呼的几人,就是最开始卖牛的几个生产队的人,随着张家坳这一群人买的牛越来越多,发现卖牛的人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
尤其是看到早先警觉起来,牢牢把控着牛价,真正卖到实诚价格其他生产队的人,一个个眼睛可就发红了。
悬殊三四十块呢,这可不是小钱。
几个人凑在一起稍微商量,纷纷找了过来,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掏钱砸了出来,要将牛拉回去
这就让张守忠一群人有些难看了,理论了好一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可硬来也不是办法,张家坳这次来的人也不少啊。
于是,一群人就在那僵持着,反倒引来不少人围观。
看到王明远挤进人群,张守忠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连忙站了起来,将王明远拉到一旁,细细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得王明远苦笑不已:“别急,不大个事儿,这事我来解决。”
听王明远这么一说,张守忠稍稍松了口气。让在了一旁。
王明远走到场中,将自己兜里的烟取出来,给几个找上来的人散了一圈,笑道:“大伙先抽支烟消消气。然后听我说道说道。”
“你是谁啊?”
“你说了算吗?”
……
见张守忠拉出个小年轻挡在前面,一个个都以为又是什么花招。
“我是明远农场的场长,他们呢,都是我农场的职员。”王明远微微一笑,转身从张守忠那里要来批文,在一众人面前展示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做买卖呢,总有讨价还价,各种挑剔那都很正常,买东西的人都希望自己买到点好的,卖东西的人也希望自己卖个好价,说白了,生意达成,到了最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们给你们买牛,讲好价格,我们牵了牛,你们接了钱,那就是达成了,讲究一个买定离手,你们现在找过来,可是相当不地道的。”
听到王明远说这番话,跟之前张守忠们所说的一个意思,一个个一下子变得怒气汹汹。
更有一人上前直接抓住王明远的领子,吼道:“你们这样不断轮番上前压价,挑各种不是,牛都被说成那样了,还卖给谁?这不是作妖……我们只是些地地道道的老农民,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见状,张守忠几人也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生怕王明远被打。
王明远笑笑:“你先把手松开,等我把话说完,事情真闹僵了,谁都不好看,都乡里乡亲的,没必要,再说了,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事,就即使到公社去说理,我们也是占理的,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不好好访访问问,草率做出决定。我承认,我们的人也稍微有些不地道,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因啊!先听我说说。”他说着,轻轻拍了拍那人的手。
那人板着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松开:“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什么。”
“我们这次来买牛,数量要的不少,整整十三头,如果只是买上一头两头,那事情好办,不会有太多考量,货比三家,很容易的事情,但一次性十三头,你们会怎么想,都在想这是一次大买卖,你们一样会四处串联,然后坐地起价,漫天要价?
不要不承认,大伙都心知肚明,肯定会。
但若是真这样了,我们要不就是买不到牛,要么就是得花高价才能买到,亏的可就是我们自己啦。
问问大伙,我这话在不在理?”
王明远扫视一眼周围的人,一些人保持着观望,一些人则是认同地点头。
“要我说就这么办吧,大伙日子都难,我们也难,都互相体谅一下,各退一步……”王明远再次扫视周围,问道:“现在好使唤的青壮耕牛多少钱一头来着?”
“上一场赶集的时候,水牛要便宜些,一百七八的样子,黄牛贵,上两百开外了。”有人说了实诚价格:“现在正好是农忙季节,好用的耕牛价格要高些,不过,过了这口气,又会跌一些下来。”
“这个价格你认同吗?”王明远看向刚才揪住自己领子的人问道。
男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咱们各退一步,就按照一百七一头的价格补足你们,你们意见怎样?如果不同意,咱们就上公社说理。”
王明远不无警告地说道:“我只想提醒各位,真到了公社,你们是真讨不到好,毕竟,你们理亏在先,一开始的时候,东西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要是觉得价格低,完全可以选择不卖,自己的牛好不好,难道自己真的不懂?懂行的人真的看不出来?生产队上敢让你们出来卖牛,相信都是很稳重很有水准的人。选择吧,我补点钱和解还是上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