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明明它拥有着无比庞大的力量,却几次三番让这只滑不留手的虫子从自己手中逃脱。
“我一定要杀了你,把你的身体像之前那两个女人一样拆成碎片,再一块块嚼碎!”
愤怒的咆孝声在走廊里回荡。
“咳——”
刚追出两步,屠夫便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混合着内脏碎块的血水从它的口鼻中溢出。
满是皮屑的侧脸处,肉芽萌动,生出大块恶心的覆满黄色组织液的肉瘤。
恐怖的疫病已经快要将它的生命彻底侵蚀殆尽了。
但它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疼痛感在它的身上被无限地削弱了,它现在只想宣泄自己胸臆中无尽的怒焰。
…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这彷佛神庙逃亡游戏中的场景,他连回头看一眼的想法都不敢提起,只是拼命向前逃。
“在直线距离的冲刺上,这只屠夫的速度要比我快很多,它的块头太大了,腿比我要长出一大截。”
“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该死的,呼吸乱了,短时间内根本组织不起来灵性来发动能力,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锻炼!”
张怀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但距离仍旧在迅速拉近。
他没自作聪明,想要趁着跑过一处拐角,熘进旁边的房间——屠夫虽然没什么理智可言,但也不是白痴。
这种只有动漫中才好使的套路,一旦套用到现实中,那就是愚蠢透顶了。
脚步声突然中断,屠夫不可能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它是疯,但不是蠢。
终于,前方出现了光亮。
走廊已经到了尽头。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院子里,又在喷泉前一个垫步高高跃起,翻越过去之后,几步便冲进了前厅。
可即便只是匆匆瞥过,他依旧清晰地看到了,被摆在院子中央喷泉上,一颗满脸怨恨的女人头颅。
它被摆在喷泉最上面的台子上。
使得泉水从上面喷落时,染上了一层猩红。
那应该就是修女们口中的“爱丽丝嬷嬷”。
屠夫最开始拿着的那把剁骨刀就插在她的无头尸体上,将她的身体分割成了一截截,断截面的森白骨茬都清晰可见。
“如果我被抓住,下场肯定会跟她一样。”
张怀生的心中,恐惧的情绪汹涌而起。
他虽然不是个胆子多大的人,但在危险关头,却从来不会考虑那些可能会动摇自己心志的事。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刚降临这世界不久,便以凡人之躯射杀恶灵。
但他的前世,可是来自一个连血都是绿色的国度,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而这时。
大地震颤。
屠夫此时,比之刚刚又肿胀了一圈,丑陋可怖,堪比地狱中魔怪的庞然身躯,踏入院中。
它顺手从爱丽丝嬷嬷的尸体上,取下了那把剁骨刀,泛着红光的小眼死死盯着张怀生的后背,随后,向着张怀生远远掷出了手中的剁骨刀。
风声如电。
边沿还沾着血肉碎末的锋刃划破长空。
张怀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的恐惧瞬间将他吞噬。
会死!
绝对会死!
这一刻,时间彷佛都放慢了。
他的耳畔,隐约有锁链被打碎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股灰败的死亡气息,从他眉心的部分,迅速扩展到了全身。
他所看到的世界变成了黑白,屠夫那具庞然身躯,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宛如港口工厂上的烟囱。
飞舞在半空中的剁骨刀,呈现出一种极为缓慢的慢动作,但张怀生想要躲避时,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也变得慢了下来。
“所以,不是时间变慢了,而是我的意识被加速了?”
是我的恐惧?
符合了扮演恶灵的准则,所以使我恶魔途经的能力得到了增强?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启了恶灵的能力。
也不知是他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增强了,还是这种“慢速播放”的形式,对他施展能力没有造成影响。
总之,能力成功开启,他的身体迅速消失。
与此同时,时间勐然加快。
屠夫的剁骨刀带着呼啸风声,出现在了他的背后,钉入了地板之中。
张怀生没有再解除能力,而是呆在次元空间里,默默注视着满脸惊愕,进而是愤怒的屠夫。
它疯狂地发出咆孝,下一刻,无数条猩红的触手顶穿了它的皮肤,从它的腹部,七窍,胸膛中一拥而出。
它的脚步变得极为沉重,每迈动一次,都要驻足许久,一步步向张怀生走来——虽然他们隔了一个次元。
不...
不是向我走来的。
张怀生能够看到,屠夫的眼神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身后——它投掷出的那把屠刀。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它的体表生出,像是寄生在巨鲸腹部的藤壶,使得屠夫的脚步变得越发沉重。
它艰难地俯下身子,捡起那把剁骨刀,眼神中罕见露出了一丝清明。
“你...”
“你们这群该死的骗子。”
“我早该知道你们给我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
它的嘴角,扯起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噗——
剁骨刀被它硬生生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随即,横切一刀,直接将它的心脏切成了两半。
它体表的触手迅速萎缩,像是具有生命般发出不甘的嘶鸣,随后,就如跳到岸上的鱼儿,动弹得越发缓慢,直至彻底僵硬。
砰——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那一根根触须,居然就此化作了一片芥粉。
触须破碎后,也显露出了屠夫的身躯,它原本满是肥膘,壮硕如猪的躯体,此刻已经干瘪得像风干的腊肉。
张怀生的身体,重新显现。
他的脸上并未流露出开心的情绪,从屠夫口中的话能够听出,它是被人骗到这个地方的,那些触手,或许是某种实验?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的背后,仍旧有一个幕后黑手。
张怀生突然有种悲观的情绪。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想每天活在厮杀与战斗中,而且,这不是属于我的战争——我就像个局外人。
他需要一个战斗的信念,无论是保家卫国,保护亲人,哪怕是保护自己的财产...
可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国,也没有家,还没有钱。
副人格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很糟糕吧?”
“即使拥有超凡的力量,也不是神话传说中的那种飘逸出尘,长生久视的仙人。”
“但即便是这种力量,有也是很好的。如果我…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开始就拥有超凡力量,他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张怀生眉毛微挑:“我觉得吧,你落到这步田地,你自己的原因才占大多数吧?”
“没人是未卜先知的,当我富有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向我表露善意,那个时候的我,看到的世界都跟后来看到的不一样。”
“所以说啊,还是力量最值得信任,也只有它是别人没办法抢走的。”
“也不会离开。”
说到最后一句时,副人格的语气明显有些落寞。
“行了,可别搁这儿网抑云了。”
张怀生看他这模样就来气。
他径直来到屠夫的尸体旁,疫病造成的皮屑,黑斑等症状,已经逐渐消退了。
插在屠夫胸膛上的那把剁骨刀,此刻正散发出幽幽的红光——这把刀吸干了屠夫体内所有的超凡力量。
如果说,幕后之人是拿屠夫来做“培养皿”,用以孕育出一个恐怖魔物的话。
那么他所有的投入,都在最后关头,被屠夫灌进了这把剁骨刀中。
“这就是他最后会说:‘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原因?”
张怀生默默地看着这把刀,随后,用脸上挂着当口罩的红布裹在了手上,将它从屠夫的身上拔了下来。
此时的剁骨刀,原本看上去便显得有些油腻的刀身,已经变成了红色宝石般的晶莹——但这份原本看上去非常漂亮的红色,张怀生只会联想起那一条条可怖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