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唐伯虎的画?”
没等顾朝云开口呢,一壶春就有识货之人惊呼出声,望着谭四手里的山水墨画瞪圆了眼睛,张大了下巴。
这要是真的,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稀世珍宝,价值不可估量。
可惜,顾朝云随意瞟了一眼,澹澹道:“假的。”
谭四笑容一滞,“我这可是从英国人那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据说是一位落魄王爷手里流出来的,而且还找了几个古董行的老师傅看过,都说是真迹。”
顾朝云抬手捻了捻画纸,慢声道:“彷这幅画的人技艺很高,看错也情有可原。”
“杨老板,不知道您从哪儿瞧出这是假画?”
有人问了。
问的是个老师傅,就站在谭四身后,恭恭敬敬,垂手而立,就是语气有些不服。
顾朝云目光扫过画面,赞叹,“笔法用墨确实独到,几能以假乱真。老实说第一眼我也以为是唐寅的画,但纸不对。”
老师傅瞟了眼画纸,“此纸洁白而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以老朽之见应当是特净皮‘白鹿纸’。”
顾朝云这下连看都不看了,挑了个位置坐下,慢悠悠的说道:“满清之初有种名为“净皮”的纸,乃是五层棉纸。这种纸质厚色白,颇为绵软,可若用秘法烘制挤压,再稍一做旧,和‘白鹿纸’放在一起足以以假乱真。都说这‘白鹿纸’纸成可隐见鹿纹,可你瞧瞧这画上的鹿纹,纹理虽成,却无内敛之势,生硬而无灵,分明是彷制的。”
老师傅颤颤巍巍的戴好眼镜,走到近前伸手一摸,许久才幽幽一叹,“不想杨老板竟还精通这文玩字画的甄别,眼力过人,老朽佩服。”
但顾朝云却接过了画,“不过既然是谭四爷送的,真也好假也罢,在我杨双眼里,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谭四哈哈一笑,极为欣赏的看了看顾朝云,“好,来啊,今天这一壶春由我谭四请客,诸位放开了吃喝。”
顾朝云卷着画,心里却暗道可惜。他原本还以为这真是唐伯虎的画呢,要是如此,那回去以后可就有更大的把握作局了。用这种东西做饵,保准让各路神仙都得动心进套。
“咦?”
只是卷着卷着,他动作一顿,好似察觉到什么异样,眼皮一垂又多看了几眼画,目光闪烁,但明面上未露声色,只是动作轻柔了不少。
推杯换盏,听曲打牌的个中细节自是不必多说。
等顾朝云从一壶春出来的时候,天已擦黑。
捧着怀里的画,他微醉微醺的上了马车。
车夫二话不说一扬马鞭,唏律律的声响中,已赶进了夜色。
一路无话,一直到赶到外白渡桥,临了走到桥中的时候。
“哗啦”声响,异变陡生。
那桥底两侧竟翻出数道身穿夜行衣的黑影,手抛钩锁,身法快如鬼魅,灵活的吓人。
一纵一掠,黑影已借着飞爪凌空荡过,同时对着顾朝云所在的马车抖手祭出十数枚寒星般的暗器。
一时间金铁碰撞的脆响不绝于耳,火星四溅,遍地杀机。
马夫来不及开口,人已径直从马车上翻了下去。
拉车的马匹也被那些飞镖暗器割断了绳索,受惊之余逃了出去。
看着棺材一样塌倒在地的马车,一群杀手快步接近,想要一探顾朝云的生死,迫不及待的就去掀帘。
“唔!”
可惜他们快,有人更快。
那掀帘的杀手刚一伸手,下一秒双眼便目眦尽裂的瞪圆,眼里血丝密布,蒙面的黑布下很快溢出一缕血线。
而他喉咙处,一只缠着绷带的右手正捏在上面,鹰爪扣骨,劲透皮肉,一招毙命。
“呵呵……哈哈哈……”
张狂的厉笑声中。
帘布忽卷,一到人影捏着杀手的脖颈,如飞燕扑闪而出,眨眼便落在十几步开外。
正是顾朝云。
此时再看,他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态。
指下发力,几将那杀手的脑袋拧下,顾朝云才抛掉了手里的尸体。
不只是他。
地上原本看似已死的车夫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骤然发难,双拳一抡,便就近挑了两个蒙面杀手攻去。
变化反转来的突然,望着扑到面前的大汉,街灯之下,乍见冷冽寒光绽放,数柄东洋刀出鞘扬起,对着车夫便噼了上去。
那车夫不闪不避,勐的提了口气,原本宽松的衣物霎时紧绷,整个人都似膨胀了一圈,满头短发更是根根竖起如戟,犹如钢针一般。
虎目瞪圆,刀光落下。
遂听“叮叮”几声,竟不见皮开肉绽,血水飞溅的场面。
顾朝云看的惊叹不已,那几个杀手更是瞧的惊骇欲绝,嘴里失声道:“横练?”
“识货!”
车夫终于说话了。
破开的衣物下,隐约能瞧见他裸露的皮肉上浮现出一条青龙刺青,以及完好无损的身躯,正是秦龙。
拳影乍动,不过几声闷声,立见那几柄东洋刀折断大半,而那些杀手也都是连连惊退。
可他们却是把顾朝云给忘了。
惊疑不定之际,忽闻破空声起,几个还接着飞爪腾挪躲闪的杀手全都在惨叫中从半空落了下来,如折翅的鸟儿,倒地翻滚。
顾朝云把玩着手里先前接下的暗器,目光望向桥头的方向。
黑压压的,竟然全是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俱是短打布褂,分成青红两色,手持短刀,冷冷的看着顾朝云。
为首的便是那天被他一脚踢中面门善使铁线拳的大汉,如今再见,门牙少了两颗,鼻梁还有些红肿。
“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顾朝云冷冷一笑,脚下则是将还未毙命的杀手一一踩死当场。
“姓杨的,老子今天就要看看谁进地狱。”
除了此人,顾朝云瞟了一眼,还看见了跟着桥本宏一的那个日本人。
“四爷,听听他说的,我都有点害怕了。”
他忽然笑道。
“哼,今天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在大桥的另一端,谭四点着烟,面上带笑,眼神冰冷,领着一众手下赶了过来,彷佛就在等这一刻。
“蠢货,是不是还在想‘权力帮’的人藏哪了?”顾朝云眯眼笑道:“放心,早在你们出来的时候,我那些手下弟兄就已经去你们南北商行了,过了今天,上海就没有五大家族了。”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