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刚透亮。
年迈的村长就带着村人来到村口相送王景去京都赶考。
大溪村中都是庄稼户,王景家也不例外,不像富贵人家那般有书童侍女护院相伴,本来他是准备只身一人前往京都考试的。
但考虑到王景将成为云州教育系统的政绩,云州刺史特令长清县县尊安排一辆马车,两名身怀武艺的捕快一路护送,务必保证王景安全抵达京都。
如此盛情,王景难以推辞。
含泪告别父母村人,王景来到古树下,对着古树道了一句再见,便同两位捕快出发。
周悟真灵依旧在消磨禁制,并不知王景离去。
等他再次休息时已经是三日后。
“咦,我想不到那日之举,竟是建立了一个锚点。”
周悟惊奇地发现,他能通过王景作为视点,探索周遭的环境。
此时王景已经出了长清县地界,而以周悟如今的真灵,连大溪村都笼罩不了。
“还是先消磨禁制,等休息的时候,再以王景为视点,当做闲暇趣事,看看此界人文风俗。”周悟想到这里,继续消磨洞天宝珠禁制。
此去京都九千里,穿越三州之地,以马车的行进速度,大抵需要五个月光景。
但考虑走走停停,路上补充物资,那还得宽限两个月时间。
时值八月,待来年赶到京都,刚好是草长莺飞之日,春闱开启之时,路上多艰苦,爬山涉水渡河,转眼就到了丰州地界。
这一日,王景跟随一商队一同上路。
两个月的路程,王景遇到过盗匪,住过黑店,面庞都消瘦了不少,但也坚毅了不少,有着捕快周全李星一路照顾,倒也相安无事。
“王相公,前方就是丰嵴山,不知山上可有盗匪,万一真有下来劫道了,你莫要出马车。”
李星对王景郑重说道。
王景微微蹙起眉头,问道:“为何一进入丰州地界,进山有山匪,渡河有水匪,丰州官场不剿匪?”
李星苦笑道:“王相公,有句话叫养寇自重,若是剿干净了山匪水匪,他们如何向朝廷索取军饷。”
王景毕竟是农家子弟,长清县政通人和,哪里知晓这些黑暗龌龊之事,他听罢李星的话,恨恨道:“待我考中进士,必向陛下请旨剿匪。”
李星笑道:“王相公届时可要带上我。”
“还有俺!”周全也在一旁跃跃欲试。
王景到底是少年人,又常听将军战沙场之豪迈,不禁激发少年意气,他当即振奋起来,伸出手掌,信誓旦旦道:“好,届时我们三,扫平丰州匪盗。”
“啪。”
三人重重击掌,定下约定。
再行不多时,马蹄声疾,眨眼之间,两侧山林中有盗匪冲出,看阵势,欲要包抄他们。
“盗匪来了!”
“不要慌,盗匪只要钱财,不要人命。”
“大哥,这厮竟敢小瞧我等,今儿个,咱们就人也杀,财也抢,杀……”一光头匪首大声叫囔道。
“好,就依三弟的,兄弟们,男的杀光,女的抢回山中消遣。”那居中为首的盗匪手持大刀,一刀挥出,率先冲进商队,见人就砍。
身后盗匪纵马跟随,瞬间凿穿整个商队,一时间,惨叫声迭起不歇。
“李星,匪首艺业惊人,是二流武者,快带王相公走!”
周全一见盗匪不按常理出牌,又见三位匪首出手之勐烈,连忙拔出长刀,砍死上前的一名小锣锣,冲李星说道。
李星也知保住王相公性命要紧,拔出长刀,以刀面做马鞭,拍在马臀上,疯狂驱赶马车欲先行逃离。
周全为他们断后。
王景拔开车窗看去,便看见一条条人命在盗匪的长刀下被收割,看得他目赤欲裂,恨不得自己也身怀艺业,下去拼杀。
但他一介书生,哪里懂的丝毫武功,只能无能狂怒,他头一次恨自己不是武人。
“周全!”
便在这时,李星一声怒喝,王景立即目光找寻周全,便见周全被一膀大腰圆的匪首一刀枭首,看见这一幕,王景亦是觉着肝胆都震颤起来,以往周全的一幕幕都走马观花一般映现在脑海里,他吼道:“周全,啊,待我考中进士,定向陛下请旨,将你们全杀光……”
王景怒吼!
“将我们杀光?文弱书生,也敢大放厥词!”马蹄声起,光头匪首来到马车,探手一抓,便将王景从马车里揪出来,揪住他的衣领,高高举起。
“贼子,速速将王相公放下,不然云州刺史陈大人必不放过你。”李星见王景被抓,连忙勒住马车,持刀就冲上来。
匪首哈哈大笑:“这里乃是丰州,他云州刺史的手,可伸不到这里来……嗯……”
“去死吧!”
被提着的王景,愤怒已冲散了理智,一拳砸向匪首的面庞。
“文弱书生,杀鸡都杀不死,还想杀死我……罢,让你瞧瞧我练了多年的铁头功,定将你手骨打裂……”光头匪首丝毫不在意,一头向王景的拳头撞击而去。
砰!
匪首的脑袋,在王景的拳头下化作漫天血雨迸开。
王景摔了下来。
李星震惊,冲杀的动作不觉停止,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背上的无头尸体掉落下来,王景抄起对方的一根镔铁长棍,冲着发愣的李星道:“还愣着干嘛,为周全报仇去。”
王景说罢,只觉胸腹之间有股意气在翻涌不休,手持镔铁长棍,转身就向盗匪们冲杀而去。
他浑然忘了自己是个文弱书生,只会读书,不会武艺。
“三弟!”
“杀我三弟,纳命来!”
剩余两匪首见光头匪首死在王景的拳头之下,目赤欲裂,齐齐纵马杀来。
李星这时回过神来,转头便看到两匪首即将于王景遭面,忙大喊道:“王相公,小心!”
王景此时只有一头热血,浑然不知害怕,心中唯有一念,就是杀光匪人。见两匪首一人持刀,一人持枪,刀砍枪刺,照他头顶、面门杀来,他并无武艺,不知如何拆招,因此,他右手镔铁长棍扫向长刀,空出的左手探出,向那长枪抓去。
铛!
一声巨响,持刀匪首只觉虎口巨震,童孔一缩,手中长刀竟是被镔铁长棍扫成碎片,碎片飞溅,向他罩来。
不仅如此,镔铁长棍去势不减,直向他脖颈扫来。
‘我命休矣!’持刀匪首心中刚诞生一个念头,镔铁长棍就扫过他的脖颈,一颗大好头颅高高飞起,血如喷泉。
与此同时,王景左手抓住了长枪,勐地一拉,持枪匪首就身不由己,直接被拉了过来,一个勐势,扑倒在王景脚下。
他连忙松开长枪,就地一滚,便看见一只大脚向自己面庞踩来,避无可避。
‘完蛋了!’
砰!
一声沉闷声响起,王景踩碎这人的脑袋,抄起镔铁棍就杀向剩余的盗匪。
其余盗匪见他们三位当家在瞬间皆死在王景手中,哪里还敢停留,纷纷逃命,但王景心存杀光他们之恶气,翻身上马,连连追上,将之一一打杀。
有些难以追上的,王景余光看见地上的石头,捡起石头投掷而出,竟将一个个盗匪从马背上打死摔下来。
“感谢大侠救命之恩!”
半个时辰后,生还下来的商队人员,纷纷跪地,对着王景磕头。
杀光盗匪,王景胸中意气也随之消散,他茫然四顾,只见山道上全是鲜血淋漓的尸体,一时间有些索然,他拿着镔铁长棍来到周全尸身前,将周全的头颅放到了脖颈的位置。
李星脸色暗然,他看向王景,问道:“王相公,你以前学过武艺?”
他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幕,他只杀了两个盗匪,其他的盗匪都死在王景手中,镔铁长棍之下,根本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不是说书生都是寒窗苦读,文文弱弱的吗?
王相公,未免过于凶勐了吧?
王景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身体里好似有使不完的气力,现在清醒过来,他都不自禁有些后怕。
“将周全火化了,带在身边,以后我们还要带着他,肃清丰州盗匪呢。”王景呢喃着。
李星默默点头,眼里是坚定之色。
……